唯有那双碧绿色的、瞳孔呈四叶草形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性。
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习惯性自我嘲讽般的假笑弧度，这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氛围。
女性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内心深处那属于“神”的骄傲与此刻虎落平阳的谨慎交织着。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我的伪装……是经过无数周期锤炼的完美造物！”
“在我统治的疆域，能看破者寥寥无几！你……你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
星火静静地听着，直到女性说完，才用她那特有的、带着轻微自贬意味的平静语调开口：“请您不必过高估计我这种垃圾的能力。”
“我并不能看破什么伪装，只不过……是比寻常人幸运那么一点点而已。”
她抬起一直空着的左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枚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硬币，在指间灵活地把玩着。
“我的特质，‘幸运’……或者说，‘概率偏袒’。”
星火解释道，目光落在硬币上。
“很简单，就像这样。”
她将硬币轻轻一弹，硬币在空中翻滚，发出清脆的金属鸣音，然后落回她的掌心。
她看也没看结果，只是继续说着：
“我可以为硬币的落下赋予意义。正面，代表‘是’；背面，代表‘不是’；而如果它奇迹般地以边缘站立……”
“那就是既非‘是’，也非‘不是’，代表着某种超越常规逻辑的可能性。”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然后，我只需要耐着性子，一次，一次，再一次地抛掷它，向它提问，直到拼凑出我想要的答案。”
“没有任何代价，唯一的成本，就是我这种废物那不值钱的时间。”
女性瞳孔微缩，她感受到那枚硬币在星火手中翻滚时，周围那极其细微、却真实不虚的概率线被轻轻拨动了。
“我这次预测的主题是……”
星火继续用那没有波澜的声音说道，仿佛在复述一段冗长而枯燥的经文。
“‘我未来将会主动在何时、何地、遇见什么人、什么事，然后通过怎样的行为，来达成我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您看，就是这么短短一段话，我这样的废物需要抛掷很多、很多次硬币，才能将每一个模糊的变量确定下来。”
“但结果，总是像今天这样……嗯，十分准确，所以，十分值得。”
女性沉默了半晌，消化着这听起来荒谬却无法否认的事实，她喃喃道：
“硬币……不算那几乎不可能的侧面，原本正反两面预测中未来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竟然能被你的特质扭曲到近乎百分之百……这简直……”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星火，“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并非严格机械的决定论，也非宿命论，充满了不可预测的混沌！”
“‘娥姝’……我虽然原本就不知这是怎样的存在，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直接撬动世界基础法则的位格！”
“你一定还隐瞒了什么关键信息，对不对？这种能力，绝不可能仅仅如此！”
星火与她对视着，那四叶草形状的瞳孔中似乎有微光流转。
她脸上的假笑依旧若有若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对方的质疑，只是轻轻地将那枚硬币收了起来，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道具。
空旷的废料堆间，风声呜咽，卷起尘埃。
星火与那完美拟态的女性相对而立，气氛凝滞。
星火听到女性的质疑，她嘴角那丝自我嘲讽的假笑似乎加深了些许。
“您太高看我了。”
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根深蒂固的贬低。
“我这种废物，怎么可能真正理解这种能力的原理？也许……它什么都不是，就只是我恰好每次都猜中了未来的结果罢了。”
“您知道，每一次抛掷，猜对正面或反面的概率是二分之一。连续猜对一次、两次……乃至成百上千次，这个概率会小到难以想象，趋近于零。”
她的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数学定理，“但毕竟，它不是零，对吗？或许……”
“只是我这垃圾般的运气，恰好每次都撞上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大概就是所谓‘大概率事件中的小概率巧合’在我身上不断重演吧。”
“毕竟世界这么大，总要有几个像我这般的‘幸运儿’来承担这种概率的扭曲，只是刚好是我而已。”
她收起硬币，目光透露出些许不确定，仿佛在审视自身这令人不安的特质。
“但也可能……并非如此简单。或许，我的‘幸运’并非源于物质世界本身的概率，而是利用了来自意识世界的某种扭曲法则。”
“您来自那里，应该明白，在意识的世界，心念可以轻易重塑现实。”
“我的特质，或许就是在无意识间，撬动了这些渗透过来的法则，强行将所有可能的结果，都扭曲向对我有利的方向……无论那原本的概率有多么渺茫。”
星火顿了顿，四叶草形状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又或者，是因为宇宙‘重合’的进程，让这个世界变得……不再正常，不复原貌。物质世界的基底正在松动，就像年久失修的地基。”
“而我这种废物的‘幸运’，恰好成了一根能够轻易撬动这些松动基石的杠杆……让原本坚固的因果，在我面前变得脆弱不堪。”
星火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复杂的思绪甩开，“我不清楚，真的不清楚。”
“或许三者都有，又或许还有其他我这垃圾脑子无法理解的原因，就比如‘一旦以某种形式观测到了未来，被观测的未来就必然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