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果我动用叙事权能,以各种类似‘耍无赖’的手段——”
“比如强行让你‘突然忘记了这个想法’或者‘莫名其妙觉得这样做很无聊’——来阻止你的继续刁难,那这个故事还有什么可读性呢?”
“那不就成了我单方面的独裁,完全失去了与角色互动的趣味和不确定性。”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了自己的困境:
“所以,从根本上说,我根本不会,也不能强行动用那‘无视一切、篡改一切、创作一切、删除一切’的叙事能力——”
“在此刻突兀地控制你隋洛文的身体活动和思想,强迫你不去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否则的话,强行限制角色的自由行动和意志,那这个故事还有什么可描写的呢?”
“角色的挣扎、选择、乃至‘叛逆’,正是故事张力和多样性的来源,才能引出那些意想不到的结果与效果。”
他揉了揉眉心,显得十分苦恼:
“我现在实在是左右为难,陷入了两难困境。一边是动用‘机械降神’导致故事氛围崩坏,另一边是坐视角色在这里‘崩坏’人设,破坏叙事连贯性。”
“无论选择哪一边,似乎都会让这个故事瞬间滑向‘下三滥’的范畴,这绝对是我极力想要避免的。”
就在隋洛文维持着匍匐学狗叫的姿态,用坚定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等待他屈服时,上层叙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罢了。”他沉声道。
“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更圆融的办法来应对你的刁难……”
“那么,我也只好动用我作为‘作家’最根本的权能之一——‘删除一切’。”
他指向周围那仿佛蕴含着无穷信息的虚无:“我会强行删除这个物质世界里,任何与‘上层叙事’相关的描述、记载、档案和信息残留。”
“无论是你们公济世分部那台老旧终端机上泄露的只言片语,还是你们四位娥姝,乃至所有知情者脑海中——”
“关于‘上层叙事’的所有相关记忆、认知和概念,都会被彻底抹除,不留一丝痕迹。”
他看着隋洛文,眼神复杂:
“这当然,严格来说,这不算是‘耍无赖’。因为这意味着,我将拿我自己——‘上层叙事’这个目前也算是在故事中扮演了一定角色的‘存在’——”
“在任何世界的存在可能性做赌注。我会将自己从这个叙事层面‘放逐’,然后——”
“在完全超出你们物质世界和意识世界概念范畴的、某种更底层的‘领域’,继续进行我的叙事。”
“这样一来,你们既不会记得我,也不会再受到这种‘元叙事’层面干扰的困扰,故事或许就能回到它‘本该有’的轨道上。”
紧接着,上层叙事的声音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仿佛某种底层规则正在生效:
“而且,隋洛文,你必须明白一点。在你我此刻的‘对话’中,存在着叙事层面的天然差异。只要我——‘上层叙事’——”
“作为此刻的叙述主体,还在继续述说我的所思所想、我的计划和考量,那么作为角色的你,就无法通过任何方式——”
“无论是再次学狗叫,还是试图扑上来,或者其他任何举动——来强行打断我的这段叙述。”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隋洛文确实感到一股无形的束缚力笼罩着她。
隋洛文虽然意识清醒,能听能看,却无法在上层叙事话语未停的间隙插入任何动作或言辞。
这种状态异常诡异,仿佛时间在她身上被局部凝固,只为让叙述者完成他的独白。
“这种异常状态,”上层叙事继续平静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就意味着我为我自己的思考,争取到了关键的时间缓冲,来仔细斟酌应对你这种‘刁难’的最佳策略。”
“虽然这听起来可能有点像是在利用叙事层面的特权‘耍赖’,但再怎么说,按照正常的叙事逻辑,身为‘上层叙事’的我——”
“总归也是要表现出一点基本的应对能力和定力的,不可能在面对角色挑战时毫无作为,不是吗?”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依旧保持着匍匐姿态、却因无法行动而眼中怒火更盛的隋洛文身上,陷入了更深沉的思索——
显然在权衡着那关乎故事走向、角色命运乃至自身“存在”的重大抉择。
上层叙事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角色崩坏”现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他之前的“删除一切”方案,虽然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仔细想来,确实存在巨大的叙事漏洞。
“唉……”
他再次长叹一声,那叹息中带着创作者面对自己笔下“活过来”的角色时的复杂情绪。
“仔细想想,如果我现在就动用‘删除’权能,将我自己、将‘上层叙事’这个概念从你们的世界和记忆中彻底抹去……”
“那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这番互动……又算什么呢?”
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隋洛文,望向某个更深远的地方。
“这段对话,这种角色与叙事者之间的直接碰撞,本身就应该算是这段故事里极具张力和趣味的一部分了吧?”
“如果仅仅因为难以收场,就选择用‘删除’这把万能钥匙粗暴地锁上一切,那这段情节岂不是变得毫无意义?”
“成了可以随意舍弃的废稿?这未免太过浪费,也未免太过……怯懦了。”
他话锋一转,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变得郑重而深远: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角色已经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并且开始了这种……”
“嗯,极具创意的‘刁难’,那么,作为叙事者,我也不得不透露一些更深层的信息,以换取当前局面的平稳过渡,以及未来故事更合理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