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强烈的庆幸,如同冰火交织,瞬间贯穿了隋洛文的全身。
绝望于她们依旧身处绝境,依旧要面对那看似不可战胜的敌人,并且她再次失去了沟通的利器。
庆幸于……时间给了她们一次重来的机会,一次或许能抓住那“非宿命”中可能性的机会。
而上层叙事最后的警告,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她的心头。
她不能再任性,不能再试图用“崩坏人设”的方式去胁迫那个位于故事之外的存在。
她必须配合,必须竭尽全力,在这场被叙事的战斗中,寻找到那一线……
属于她们自己的、“意外”的生机。
蓝色的九宫格瞳孔中,所有的迷茫、恐惧和之前的疯狂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深海寒铁般的冷静与决意。
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批判”笔杆,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正在蓄能的“异常”。
她不知道荷玖禄的“质变”会以何种形式到来,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就是战斗到最后一刻——
相信她的战友,并等待着那或许充满痛苦、却蕴含着唯一胜机的“变量”被引爆。
下一刻,她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手中的“批判”——
笔尖撕裂空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再次加入了那看似徒劳、却必须进行的进攻之中。
“我受够了——!!!”
荷玖禄那颗仅存的头颅,发出了撕裂云霄的怒吼。
猩红的瞳孔中,那黑色的交叉图案仿佛被点燃,迸发出决绝的光芒。
她瞬间明悟,常规的攻击,哪怕倾尽所有,在此刻的“异常”面前,也如同蚍蜉撼树,毫无胜算。
继续下去,唯有全军覆没,连同所有细胞一起,被彻底从现实层面抹除。
“必须……动用最后的手段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她脑海中敲响。
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体内那源自“骸蕊”、在无数次危急关头积攒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备用“要素”,此刻正是引爆最终变革的火种。
没有片刻犹豫,甚至来不及与战友进行任何眼神交流,荷玖禄那由血管和肉芽足肢支撑的头颅,如同一颗逆射的猩红色流星——
猛地调转方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朝着更高的苍穹激射而去。
“咻——轰!!!”
音爆云在空中连环炸开,她的速度在刹那间突破了多重壁垒,娇小的头颅承载着决死的意志,在短短数息之间,便已突破了平流层、中间层……
直抵一百几十多公里高的热层边缘!下方的大地轮廓已清晰可见弧形,浴淋市缩成了灯火微缩的模型,头顶则是深邃的宇宙黑暗与稀疏的电离气体。
就是现在!必须在此时,此地,以“量变”冲击“骸蕊”,瞬间达成特质的异变——“质变”!
荷玖禄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她不再压制,不再保留,而是以自身残存的所有意志为引,疯狂地催动何灯红胸腔内那早已与血肉之躯交融的“骸蕊”。
“要素”冲击“骸蕊”——“量变”引动“质变”的内在过程,于此展开:
这并非简单的能量灌输,而是一种对自身存在根基的暴力撬动与重塑。
荷玖禄将她过往吞噬、吸收、积存于“骸蕊”深处的,来自无数“异常”魂魄的庞大“要素”——
这些性质各异、躁动不安的能量与规则碎片——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压缩、搅拌、对冲。
仿佛在她头颅内部引爆了万千颗超新星,又似将整个银河的熵增倒灌入一枚小小的奇点。
磅礴无匹的“要素”洪流,不再是温顺地流淌,而是化作了亿万根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钢针,沿着“骸蕊”那复杂无比的微观结构网络——
以超越光速的意念速度,疯狂穿刺、撞击、摩擦……
这痛苦超越了肉体与精神的极限,仿佛每一个细胞、每一段意识都被投入了永劫的熔炉,被无形巨锤反复锻打、碾碎,又在下一秒被强行粘合,周而复始。
精神在哀嚎,存在的边界在模糊,自我认知在崩解。
“骸蕊”本身,那枚介于物质与概念之间的奇异器官,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直达物质意识本源的哀鸣。
其内部结构在极限的能量负荷下,开始发生连锁性的崩溃与重组。
每一个“要素”粒子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构成“骸蕊”的“规则弦”上——
迫使它们断裂、扭曲,再以某种超越现有物理法则的方式,强行粘合、编织成全新的、未知的形态。
此过程可视作一种极端条件下的“相变”,通过无限逼近乃至暂时超越“要素”承载极限的“量变”输入——
强行打破“骸蕊”固有的能级结构与规则壁垒,诱发其内在“特质算法”的彻底覆写与升维跃迁。
其痛苦源于每一个构成自我意识与肉体的基本单元都在被暴力拆解并重新定义。
高空中,以荷玖禄头颅为中心,方圆数十公里内并未产生爆炸性的冲击波。
但空间本身开始发出低沉嗡鸣,可见光波段发生扭曲,折射出七彩的极光般幻象。
电磁波被彻底扰乱,稀薄的电离气体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形成巨大的、缓慢旋转的能量涡旋。
这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扰动,而非纯粹的动能释放。
就在她攀升至一百几十多公里高空的顶点,那“量变”积累到临界点的刹那——
“质变”,完成了。
“轰隆————————!!!!!!”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感知层面,仿佛整个寰宇都在为之叹息、哀嚎的巨响,悍然爆发。
荷玖禄那颗悬浮于极寒高空中的头颅,随着这声炸响,发生了无法用任何语言精确描述的、极致恐怖的血肉畸变:
她的头骨首先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与重组声,不再是简单的破裂,而是如同活物般从内到外强行扭曲、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