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可以拿到更高的成就呢?作为制作人,我应当是要每天创造更多内容塞进作品里,但是似乎是这两天没有灵感了,总之虽然每天看似在非常努力的敲代码协调工作,但是几乎没有进展。
所以说为什么我需要这样做呢?有什么理由吗?
应该是有的。
总之现在先处理一下新的消息吧,打开手机就看到一个头像是一杯冰咖啡的人发了五条消息给我,名字是'MIZU',现在这个时代在没有备注的情况似乎很难认出来谁是谁,看看消息吧:
'hola老杨'
熟悉的感觉。
'那天看你睡着了我就先跑了'
好 ,是那家伙没错了。
接着是一张图片,上面一个穿着衬衫尽显疲态看着像年轻版小岛秀夫的人在咖啡厅的椅子上睡着了。
还拍了我的睡照,这是想干什么,勒索我吗?不过为什么不在当天就发呢?
'有空吗,感觉你每天都很忙啊?'
那我确实每天都很忙,都不知道在忙啥,我用上了看上去像父母劝诫小朋友要干正经事的时候说的话。
'出来玩'
OK,去吧。反正感觉继续干下去也没有意义。应该是为了不打扰我工作才隔了好几天再发消息给我的。
所以这就是我一大早来到vision的理由吗。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待着泗水,并思索着她今天会提出什么活动,她每次都能提出些有意思的主意。之前高中的时候她在有一天喝咖啡的时候提议发展咖啡教徒,让我学会了手冲并带了几个同学入坑,就这样交道了一些朋友,顺利地度过了高中生活。也许没有这件事我会在高中的时候把自己累垮,即使我有自信撑过去,现在还是得感谢她当时的多管闲事。
'早上好,老杨!'
'泗水今天还是很有精神啊。'
'老杨今天也还是像刚爆肝完三天程序一样死气沉沉!'
虽然我想说事实上就是这样,但是为了不暴露被人猜中一切,不能示弱。
'长成这样也没有办法啊,所以呢,泗水小姐,今天我们要干什么?'
泗水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定,拿起菜单看了一眼封面,然后递给我。
'首先,早上喝什么,先点点东西喝吧,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虽然很想说吃了,但是感觉她早已经知道我到底吃没吃,就算是我真的吃了,她大抵也会点东西的。
'你这样不行啊老杨,作息不规律就算了,早饭还是要吃的,别在你的游戏大卖的时候死掉了!'
她把撑着桌子的手收回去,重新坐好,盯着我手上的菜单,似乎有些生气。
'所以,推荐点早上喝的?'语气中倒是没带一点气。
'那么,早上的话,当然可以喝浓缩来作为开始了,浓缩可是最让人精神振奋的饮料了。'
'听上去可以,我也觉得浓缩不错,有点之前在实验室的感觉。'
泗水举手叫来侍者,点了些糕点和三文治,加上两杯意式浓缩,去吧台端着托盘回来了。
'我说啊,老杨你知道三文治和汉堡的区别吗?'
三文治和汉堡吗,我记得我之前看过相关书籍。
'不知道吗?虽然看上去都是两片面包中间夹着菜和肉,但是只有正经的面包夹牛肉饼才能叫汉堡,其他的都是三文治。'
'因为汉堡这种美国菜本来就是由美国的德裔移民将汉堡本地的无肠衣香肠做法带到美国去才被发明的对吧,这也是汉堡为什么叫汉堡的原因。'
'原来你也看过《从勃兰登堡到德意志》。'
'我怎么记得是我当年qq空间里面推荐的书呢。'
泗水抓起一个外壳烤得酥脆的奶酪三文治塞进嘴里。'吼了,管紧次,要郎了。(好了,赶紧吃,要凉了)!'
由于汉堡话题花了太多时间吗,冬天的低温确实也相当惊人,凉了可就不好了,我也抓起一个三文治塞进嘴里,用牙齿咬破同样烘烤酥脆的面包后,淡淡的海腥味在舌尖化开,佐以蔬菜的生脆,随之而来的尾调也以咸香结尾,很好,没有令人讨厌的美乃滋。虽然这是很经典的鲔鱼美乃滋三文治,但是非常合口。
我几口快速吃完三文治,将旁边的意式浓缩一饮而尽,纯粹的坚果与黑巧克力香气迅速遍布口腔的每个角落,而夹杂着零星的柑橘香气又给予了它一丝清爽。好的意式浓缩就像一杯烈酒一样,饮下后食道由内而外地发热,口腔四处充斥着受到强烈刺激而产生的有些许怪异的甘甜。苦味完全被这些风味压下去,在最后才浮出水面,让人意识到自己喝的确实是咖啡。
神清气爽,这就是早上的饮品。
泗水正在拿着小勺搅了一下放进浓缩里的黄砂糖,在杯沿上用勺蹭上一圈。选择那不勒斯喝法吗,这种也不错啊。
'所以说,我们今天到底要干什么?'
她放下小勺,'生活。'
'我平时也在生活啊?'她让我产生了疑惑。
'你平时不算在生活吧,每天不知所谓地敲代码,明明自己是制作人,却还在干程序员的活,制作人不应该是统领整个游戏的走向,指导玩法策划,剧情策划等一系列人的工作吗。'
'我为回应我的玩家们,每天试着开发新玩法和优化技术路径怎么能算不知所谓呢?'
'但是最终结果是几乎没有产出吧。'她盯着我的眼睛,像对我知根知底,全然把我看透一般。
'嗯…'我没法反驳她。
'我说的没错吧,你把自己用玩家限制住了,你到底是为了谁在做游戏,现在最重要的是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喝下意式浓缩。
'你的问题就在这里啊。'
也许我是时候去面对这个我面对过千百次的问题了。
我扭过头望向窗外,不去看她,我感觉我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这位揭露开我自身矛盾最终本质的挚友。
我敢于为了我的梦想而死,我也想要别人都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我每天往死里压榨自己,欺骗自己和全部人让大家觉得我非常努力,但是这真的还是为了梦想吗?
这大抵是为了让别人认为我在为了梦想付出一切吧。
像高三也是,我疯狂般地努力进行些重复的练习,向全世界宣告我有多么地努力。
这些都只是在向其他人证明我在为了梦想奋斗,而真正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的部分又有多少呢?
我借着意式浓缩提供的清晰的思维将自己在心中杀害了无数遍,实际上,没有人会在意我的行为是否为自己的梦想拼尽全力,而是我自己有意识地在散发这种气息。
泗水会生气,大抵也是因为我不知不觉将她作为我追求真实想法的渠道,利用她来在自己心里为了自己与梦想无关的行为找理由。明明自己是多么喜欢摄影,却给自己找了为了教她摄影,让她感受摄影的魅力才出来拍照的理由,但是我本来不就是想要外出拍照的吗?
回过神来,太阳直直地射向地面,代表着已经正午时分。
我望向对面沙发,空无一人,泗水走了吗?
尽管令人失落,但是我劝诫挚友时,他如果无法面对自己,还不再理会我,一个人扭向窗外发呆的话,我大抵也会一走了之吧。
想到这里,我扫了一眼桌子上剩下的糕点,拿起一块长得像巴克拉瓦一样的蜜饼塞进嘴里,凉了,但是还是想吃,又拿起另外一块,转身想换个姿势,却看到周湶淼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
她注意到我正看着她,顺手将咖啡色的短发向耳后一捋,抬起头对我一笑,抢走了我手上的巴克拉瓦。
'想开了吗?正好也中午了,我们出去逛逛再吃个饭吧!'
'嗯…'
她将巴克拉瓦塞进嘴里,舔了舔指尖,一把抓起我的手,拉着我走向vision的门口。
看着门外的雪景由于太阳照射而反出的白光,不知为何,我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