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12月17日 晨
“那个东煌人认为这个宇宙万法的源头啊，叫如来。我记得如来这个词有秘密啊，如来，它来了么？如来！”
列车狭小的车厢内，一个稚嫩的童音正滔滔不绝地讲着似乎与其年龄不太相配的东西。
这又是哲学又是宗教的，大人来了听着都头疼，可这个小孩子却讲得如行云流水。
这倒也不是说她讲得有多对，但即使是她说错了什么，对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你大概也不会多做什么计较。
显然，车厢里正在听这位小女孩的“讲座”的大人们也都是这个想法。
有些凑得近的老婆婆们还有模有样地跟着小女孩讲话的节奏齐齐点头，后面几个老头子里有人靠在座椅上，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而那些中年人们，或是哄着自己的孩子，或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这有趣的一幕。他们之中当然不乏有学识不凡之辈，在此时此刻却也不多言。
小女孩关于“如来”的讨论还在继续着，这时，一个趴在列车座椅靠背上听了许久的小孩似乎有些迷茫了，回过头问他的母亲：
“妈妈，那个姐姐在说什么啊？”
“嗯，大概是哲学一类的东西吧，你现在还接触不到。”
这位母亲想了想，没找到什么正经的说法，索性直接选择了搪塞过去。
“可是我看这个姐姐比我大不了多少啊？”
说来也是，讲话的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年龄也就八九岁左右，站起来头顶也才刚刚和座椅平齐。
不过和一般八九岁的孩子比起来，这位小女孩的衣着倒是稍微有点现代化了。
浅青蓝色的衬衫在脖颈处翻出两个洁白的衣领，而外面披着的外套虽然也是浅青蓝色的，但是外套的反面却是深蓝色，在外套中心本应是拉链的位置附近被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布料。
小女孩身上的整套衣服浑然一体，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不知道哪个国家的警服。
当然，最让人瞩目的还是她那银灰色的长发，配上那双湛蓝色堪比天空一般纯净的眼睛……
想来，这应该是一名舰娘吧。
这位母亲这么想着，旁边的小孩子看到这一幕，便已经知晓了答案，于是他转头，继续看着这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小女孩”，心中少了几分敬佩，多了几分好奇。
舰娘啊……
“指挥官，沃克兰姐姐，你们快来，我在这边看到一个好有意思的舰娘！”
正在继续她关于“如来”的讲座的小女孩听闻，有舰娘要向她的指挥官和其它舰娘安利自己的讲座，不由得转过头来向那边望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她的目光就刚好和在座位上站起身来的金发少女对上了。
“呦，这不是小突袭嘛，你怎么在这里？你的指挥官也在这辆车上？”
“啊，是埃米尔姐姐。”
被叫做突袭的小女孩被埃米尔这么一叫吓了一跳，眼神有些躲闪，对于埃米尔问的话也没有回应。
埃米尔走了过来，看到突袭的神情，立马就明白了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不是又背着杜缘偷偷跑出来玩了？你可要想好，要是待会我在车上没找到杜缘，到下一站我就让沃克兰给你送回学院去。”
“啊别别别，埃米尔姐姐听我说，妈妈确实在这列火车上，就在第五节车厢里。”
“老老实实说就好了嘛，刚才我问你你怎么不回答？行了，我找杜缘去，你们两个呢？”
埃米尔问她身后的两位舰娘。
“我也去，马耶你呢？”
“是你们之前说，有好几个很厉害的舰娘的那个指挥官杜缘吗？我也去！”
埃米尔看到自己带着的两位舰娘都要跟着自己去找杜缘，于是对突袭说道：
“那你接着讲吧，我们先走了。”
“那个……我……”
突袭回头看了看车厢里自己那些“忠实听众”们，又看了看埃米尔远去的背影，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等等我，我也回去……”
去找杜缘的路上，突袭跑到马耶身边，用手拉了拉对方的衣角。
“那个……这位姐姐……”
“我叫马耶·布雷泽，叫我马耶就好，怎么了？”
名叫马耶·布雷泽的舰娘转过头来看向突袭。
“额，马耶姐姐，待会如果有人问起的话，能不能不要提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啊，就是如果指挥官问了也不要说，就说我在和车里的人类小孩子聊天之类的……”
“可以到是可以，不过……为什么啊，我觉得你讲得挺好的啊……”
马耶对于突袭的要求感觉到有些奇怪。不就是说点话吗，有什么保密的必要性吗？难道说，这里面其实隐藏了对于她指挥官暴行的倾诉！？
突袭看着马耶那比夏天的天气变得还快的神情，知道对方已经进入了快速思考状态，连忙解释道：
“没有什么事啦，就是这些话给指挥官讲会有些尴尬……”
“啊，这样啊，没问题！我一定守口如瓶的！”
马耶·布雷泽这下反应过来了，看起来突袭刚才讲的那些东西，似乎是属于某种黑历史。
谁还没有过黑历史呢？马耶·布雷泽至今还记着自己那天半夜看恐怖电影，被推门进来的指挥官吓哭的事情，要是地上有条缝，她第二天早上大概会直接住进去。
对于这样的事情，马耶·布雷泽表示十分的理解以及十二分的支持。
……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来的时候还真是巧的恰到好处。”
杜缘放下手中的魔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埃米尔一行人。
“指挥官这块三阶魔方你拼了快半个小时了还没拼上，要不你还是跟江风姐学一下公式吧……”
“……我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先一边待着。突袭你过来，坐大青花鱼边上，待会再说你俩。”
对于大青花鱼不合时宜的吐槽，杜缘眼角一抽，没多做理会。
“哦……”
突袭听了杜缘的话后，像是认命了一般低下了头，坐在大青花鱼身边。
“大青花鱼姐姐，对不起……”
“啊？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嘶！”
大青花鱼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尴尬。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
杜缘这边，因为此时正是学生们陆续开始放寒假的时候，同样也是因为圣诞节将近，车上的人并不少。
埃米尔的两位舰娘被杜缘的舰娘们招呼着挤到了其它位子，而原本坐在杜缘对面的江风则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长春她们。埃米尔指挥官就先坐在我这里吧。”
“谢谢你了江风。”
埃米尔坐在了杜缘的对面，随后问道：
“我看你把所有舰娘都带着了，我听说莉莉丝今天原本要带着雪风回里昂，但是我刚才也看见了野分山城她们，社长你是不是另有安排？”
“没错。”杜缘点了点头，对埃米尔问道：
“你是去科隆的吧？听说科隆那边最近要召开一个国际会议，你应该是要参加的吧？”
听了杜缘的话，埃米尔心下有所猜测：
“这么说，你也准备参加？难道你还有什么隐藏身份？”
埃米尔是自由鸢尾一位实力强劲的镇守府指挥官，按理来说，国际会议这种东西应该和她一个军界的人没什么关系才对。
但是，如果这件事涉及到了她所在的整个国家的利益，而且有着军事上的重大变故即将出现，那么埃米尔就非去不可了。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不仅涉及到了国家命运，需要埃米尔这位“武将”前去赴会呢？
“我是从别的一些渠道听来的消息，是关于……两法合并……”
杜缘最后四个字说得很小声。
“哦？通告前保密级别是机密，看来你还是有些渠道的。说吧，你要干什么，或者要拜托我干什么？先说好，如果和我所代表的一方利益相悖，那我可就不太能帮的了你了。”
三天前，埃米尔接到通知，要求她在12月18日之前抵达科隆。
在此之前，外界一直有消息说一场重要的国际会议将在铁血帝国的莱茵兰举行，但究竟是莱茵兰的哪一个城市，却都没有给出一个说法。
大部分人猜测可能是科隆，但埃米尔知道，会议举行的地点不可能在科隆，或者至少不会在科隆那个醒目的哥特风格大教堂里举行，但开幕式还是会在科隆公开进行的。
至于会议里具体讨论的内容，杜缘已经说了。
两法合并。
与正常历史的时间线不同，在这个世界，虽然第一次世界大战由于塞壬入侵的影响提前爆发并更快结束，其战后所构建的世界格局也没有过大的变化。
但是从第二次世界大战被深海的大规模入侵生生掐断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由于受到了深海首当其冲的威胁，不列颠皇家不得不与铁血帝国求和，任由铁血帝国侵占东欧和西欧的大片领土，但一段时间之后，深海的矛头也逐渐威胁到了铁血帝国的生存。
于是铁血帝国不得不放缓了征战的步伐，自由鸢尾的反抗军抓住了帝国虚弱的机会奋起反击，当帝国的元首在一次出访时被刺杀后，帝国陷入内战，自由鸢尾的抵抗组织揭竿而起，迅速光复了巴黎。
然而，虚弱的帝国依然是帝国，直到铁血帝国的局势稳定下来，自由鸢尾也没能收复南方和东方，包括阿尔萨斯-洛林在内约占全国50%的地区。
在铁血帝国的内战结束以后，威廉皇室重新执掌了政权，受到帝国复辟的影响，原本已经死去多年的奥匈帝国在多只看不见的推手作用下也重新站在了世界舞台之上。
以铁血帝国，萨丁帝国以及奥匈帝国为核心的轴心国，联合成为了欧洲大陆的绝对霸权。
然而，到了现在，局势开始有所改变了。
来自北方的巨熊依靠着率先打通的北方航线与原本失联了近半个世纪的美洲建立了贸易关系，由北欧三国，波罗的海三国以及苏维埃共同组合而成的北方联合，给欧洲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在因为海运阻塞而贸易渠道狭小，对殖民地控制羸弱的轴心诸国日渐衰弱的当下，名为北方联合的巨兽却在逐渐崛起。
轴心国需要不列颠皇家以及自由鸢尾的力量，来对抗这个北方的巨兽。同样的，他们也想要在不列颠皇家所开辟的第二条北方航线上分一杯羹，以缓解自身的经济困境。
而作为代价，他们将让法兰西重生。
当然了，这次会议还有一些其它的小事需要讨论，但那就不是埃米尔所要关心的事了，虽然因为这件事，各国才更有必要将会议具体时间和地址保密，但和埃米尔无关的事情，管它呢。
“我的要求很简单，将她们带进会场，我和莉莉丝只会带走突袭和雪风，剩下的事情，江风和利塞特她们会解决。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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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无敌”号航空母舰为核心的舰艇编队正在设德兰群岛东南部80海里的位置缓慢航行着。
在“无敌”号并不算宽大的甲板上，两架造型明显不同于周围其它飞机的战机，正在甲板上身穿黄色马甲的起飞控制员引导下，缓缓移动到弹射器上。
这艘由于深海入侵而提前开工，并根据需要修改了建造方案的航空母舰排水量约有五万吨，却同样拥有着斜角甲板和两座蒸汽弹射装置。
相对于同时期其它国家的军舰来说，“无敌”号航空母舰显然是较为先进的那一批。
而被部署在“无敌”号航空母舰上的飞机，其大多数都装载有较为先进的观察设备，而且都有着双发引擎和双座的臃肿机身。
这些战机通常被用作战场上的侦察机使用，其机动能力不能说是非常先进，至少也能算得上是聊胜于无。
然而，这两架正在弹射器上待命的飞机却截然不同。
这是两架单座双发战斗机，机体侧面的两个进气道几乎要与中间的座舱一般大，其机翼由主翼和尾翼组成，主翼的结构较老式的喷气机复杂得多，尾翼也反常地朝向下方。
实际上，这架飞机和某国的F-4鬼怪战斗机的外型几乎差不多，但不同的是，其中一架“英式鬼怪”的机鼻上方，有一个突起的圆球。
连接弹射器，张紧飞机，起飞前检查……一系列的起飞前准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当一切就绪之后，飞行甲板官发出起飞指令，飞机在蒸汽的推动下被快速地弹射出去，留下弹射器上逸散出去的一串白色雾气。
……
“鬼怪一号，到达预定航路点。”
“鬼怪二号，到达预定航路点。”
天空中，两架战机在相距45海里的位置开始盘旋，等待着指挥中心的下一步命令。
很快，命令就来了。
“开始测试。”
这是一次新型武器的测试。
在这个世界，由于深海强大的电磁压制能力，雷达探测手段几乎没用，而深海强大的制空能力也严重限制住了人类空军力量的发挥。
在战斗中，人类的飞机无法与深海正面抗衡，往往只能够承担侦察和迟滞进攻的任务。
即使是红外空空导弹的出现也没有改变这一现状。早期的空空导弹性能并不是十分可靠，深海战机的热源通常也不大，它只能为人类战机提供可以勉强和深海战机抗衡的能力，无法挽回人类战机相对于深海战机在数量上的绝对劣势。
在近距离的空中缠斗中，装备了红外空空导弹的人类战机依然占不了太多优势。
于是，有些人开始跳出近距离缠斗的思维定势，开始为红外空空导弹添加额外的动力。
可即使是这些导弹有效射程已经超过了六十公里，但这么远的距离，飞行员只依靠眼睛完全找不到目标。
必须要有一个能够远距离发现敌方目标的手段，才能让飞行员在敌方的攻击范围之外发射导弹。
于是乎，人们想到了他们装在侦察机上的那些照相设备。
这些照相设备在天气良好的时候，清晰拍下几十公里外的目标完全不是问题，那如果可以用什么办法，让这些“照相机”能够识别所拍下的东西，并且自动算出距离的话……
那不就是相当于装上了一个低配版的雷达吗？
“都说这东西先进，我今天倒要看看它和我的眼睛比哪一个更灵。”
贝蒂摆弄着座舱里临时挂在hud附近一块屏幕，上面显示着他驾驶的这架飞机前方35海里的空情。
贝蒂上尉和他的战友是在早上六点钟起飞的，现在北海的上空还笼罩着不少的云雾。
据这架鬼怪一号飞机的机长所说，新安装的光学雷达向下的搜索能力并不好，所以贝蒂上尉在这次测试中不能抢占高空。
可看着头顶那一片接着一片飘过去的云彩，贝蒂不觉得这个所谓的“光学雷达”能够有什么好的发挥。
贝蒂调整着飞机的航向，时刻保持光电雷达扫描着鬼怪二号预定航路点的方向。过了一会，光电雷达上有了反应。
“两个目标？”
贝蒂疑惑地看着在雷达边缘一闪而逝的小点，他调转航向，让机头正对着方才出现后又消失了的目标。
现在距离贝蒂33海里，正向他高速接近的目标毫无疑问是鬼怪二号。那距离自己35海里，斜着穿越了自己雷达的扫描区的目标又是什么？
贝蒂清楚地记得，这片海域在不久前被划为了演习区域，而今天上午的飞行任务应该只有这次测试才对。
“指挥中心，在鬼怪二号8点钟方向距离9海里发现一个不明目标，除了我们以外今天在演习海域还有别的飞行任务吗？完毕。”
过了几秒，贝蒂收到了指挥中心的回复。
“测试终止，恢复通讯，鬼怪一号鬼怪二号，立刻前往拦截查证。”
“鬼怪一号收到。”
“鬼怪二号收到。”
“我敢打赌一定是天杀的俄国佬，查克，他离你才9海里你居然没有发现。”
“我光顾着盯紧你了，哪有心思去看后头。给我目标数据。”
“在你8点钟9海里处，高度35000英尺，正向舰队的方向飞行。它的速度很快，这破机器距离太远算不出来，但很有可能达到了音速，你可要快点了。”
“收到。别抱怨这机器了，没有它你都发现不了这个俄国佬。”
三分钟后，贝蒂见到查克还没有动静，不由问道：
“查克，情况怎么样了？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追上他。现在你们两个都不在我的雷达上了。”
然而，通讯器内传来的，却是战友慌乱的咒骂声：
“该死的，这家伙加速了！我油门已经推到底了，还是追不上他，要让这俄国佬给跑了！”
“怎么可能！这可是我们最新一型的飞机！难道对方能飞到2马赫？”
“鬼才知道！”
……
鬼怪一号和鬼怪二号的拦截任务以失败告终，俄国人的飞机在舰队的上空兜了一圈之后向北快速脱离，很快就离开了舰队的侦测范围。
在经过“无敌”号航空母舰上空正在转弯时，雷达成功捕获目标，并测量到了1.9马赫的高速。
而在之后的分析中，雷达官们发现，这架飞机完全避开了鬼怪二号的拦截航线。
距离鬼怪二号最近的一次，是鬼怪二号刚刚开始转向拦截的时候，这意味着北方联合的雷达技术和飞机制造技术已经远远超过了不列颠。
“这就是我们迫切需要和铁血帝国联合的原因。”
“无敌”号的舰长莫里斯蒂少将说着，看向身旁和自己几乎一般高的女儿。
“夏洛蒂，去那儿之后，多加小心。”
“嗯，我走了。”
名为“夏洛蒂”的少女说着，走下了舰岛，登上舰尾处已经停泊了许久的直升机。
就在直升机起飞后没多久，鬼怪二号便稳稳地落在了甲板上，贝蒂上尉骂骂咧咧地下了飞机，但很快又被几个科研人员给拽走。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所以你选择成为一名特工而不是一位飞行员，但是……希望等你工作几年之后能够理解我吧。”
“舰长，飞行员们和那些科研人员正在会议室里等您。”
一位勤务兵跑来向莫里斯蒂少将报告，关于少将的女儿不太待见他这事，船上的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至于原因，想来对于一位半辈子都在海上的老舰长来说，应该不难猜测。
勤务兵唯一遗憾的是，那位美女本有机会成为他的同僚。
在这动不动就是几个月看不见女人的地方，像这样的一个美女可是稀缺资源。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莫里斯蒂少将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着，便离开了舰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