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入目是两盏昏暗的顶灯。
“醒了？感觉怎么样？”
抬动手臂，刻骨的刺痛传来，浑身上下火辣辣地疼。
“我这算是……得救了？”
杜远转头望向四周，狭小的房间里挤了四五个人，都穿着样式熟悉的军装。老杨坐在他身边，从口袋里取出他那封遗书，团作一团扔进地上的垃圾盒里。
“这是哪？”
杜远问。
“日本海下面，我们在潜艇里。你当时从酒店的楼上摔下来，特战的同志无人机刚好飞过去把你接住，晚一秒你就粉身碎骨了。不过就算这样你伤的也不轻，上船之后光是取弹片就取了三个小时。你小子也是命大，那么多弹片打在你身上，居然没有一处致命伤。”
老杨回答。
“哈，那看来我确实命不该绝。”
杜远笑了笑，随后又上下打量了老杨两眼，发现老杨穿的还是酒店里的那身衣服，而且几乎没有什么破损。
“你没事？”
“托你的福，你小子那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日本人认为你的威胁大，火力人力全都用来追杀你，我这边反而没有人管，皮都没擦到一下就被救出来了。”
“这么说，你欠我一条命？”
“欠不了一点儿，要是你不出那主意，我们老老实实在酒店待着，没准咱们都能平安被救出来。”
“哈哈，行吧。其他人呢？”
“除了挑衅寻死的，崩溃自杀的和被提前带走的，剩下的人都被救出来了，被安置在其它潜艇上。以我们目前的速度，大概有三天就能回到中国。你身体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吧，回去之后可有的你忙了。”
“咱们项目组有什么可忙的？又没有资金又缺人，难不成是我的那几个小发明被国家看上了？”
“巧了，还真就是这样。你在实验船上搞的那个什么‘镜面空间’装置，前不久和日本海自舰队决战的时候立了大功，国家现在开始重视这边的项目了。恭喜啊，你小子，高升了！”
……
站在大连军港的码头上，看着眼前一堆已经扭曲变形，破碎的不成样子的废铜烂铁，杜远咂咂嘴。
“这就是我的那艘‘功勋舰’？我记得我给它上面空间装置设定的是‘偏移位置’而不是‘集中位置’，现在这个样子，它这是把整个舰队的导弹都扛自己身上了？”
“镜面空间”是杜远在去日本出差前完成的最后一个项目，该装置的原理是通过迁移一整片空间的位置，在实际上改变范围内所有物体相对于原本应在位置的方位。
简单类比一下，就像是抓水里的鱼，由于光的折射，从水面上看到的鱼的位置与实际位置是有偏移的。
杜远的“镜面空间”就像是水，只不过出于设备功率考虑，被迁移的空间只有很薄的一层，就像是一块可以偏折光线的透镜。
但事实结果是，这块“透镜”的曲率似乎有点问题，杜缘本想将镜面做成凹透镜或者是平面透镜，结果装置产生了一块巨大的凸透镜，将作用范围内的所有空间都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
“额……哈哈，怎么说呢，虽然和你预想的差距比较大，但总归是达成目的了。”老杨看着实验舰此刻一副连报废的价值都快没有的惨状，解释道：
“根据海军的同志给出的报告，这艘实验舰在与敌人接战后开启了‘镜面空间’，之后他们发现，敌人所有的导弹都锁定了实验舰所在的方位，我们自己的雷达也不再能准确识别敌我的位置信息。雷达上所有舰船的坐标都集中在实验舰旁边聚成了一个团，无论怎么换波段都不起作用。”
“好在我们的导弹只要飞出一定范围，制导系统就可以重新准确定位。于是敌人的导弹就都打在了实验舰旁边，我们的导弹则顺利击沉了敌人。”
“……不管怎么样，结果是好的。里面的实验设备还有剩下的部分吗？”
“留在所里的同志在你回来之前检查过了，啥也不剩，再造新的吧。哦，对了，之前保护过我们的那个警察，跟你交情不错的那个，今天也正好刚从俄罗斯回来，他有事情要跟你谈谈。”
……
斯摩棱斯克
“你们的技术人员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些装备的使用方法，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
机库内，陈旭和瓦里安可上校的交谈进入尾声。陈旭转身想要离开，瓦里安可出声叫住了他。
“等等同志，我想知道，后来你们的案件是如何解决的？”
“和你们一样。人类最擅长的，就是让自己的文明倒退到上个世代。”
谁都想不到，这起高科技案件，最终却被以一种最原始的方式解决。
在综合梳理所有案件后，警察们发现几乎所有案件发生时，周围的监控探头都遭到了破坏，虽然让案件的线索进一步减少，却给了警察们一个可能的破案方向。
由于嫌疑人在上海全境警局都加强戒备的情况下依然持续作案，上海市公安总队一咬牙，下令所有警察干部倾巢出动，用一切手段顶死上海市每一个角落。
“就算是用人盯，也要把嫌疑人给我盯出来！个人终端用不了用手机，手机用不了用画板，消息发不出去，你们就是把祖上的电报机拿出来拍电报，也得把嫌疑人的信息给我发到总队！所有警察都带枪出门，只允许使用老式的机械结构枪支，如果犯罪嫌疑人不配合，允许就地击毙！”
阴暗的小巷中，一个瘦削的男人面对着手持防暴叉的陈旭，一边大喊着“别过来”一边慌张地操作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
陈旭身上那台比他爷爷还老的宝峰无线电对讲机早已烧毁失效，在陈旭的身后，一辆失控的自动驾驶汽车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径直向他冲来！
“超凡！超凡！我需要支援！你听得到吗！？”
就在陈旭要被汽车撞飞的一瞬间，孟超凡带着一把92式手枪从小巷的另一端冲出，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老化到几乎要成为文物的子弹奇迹般地成功击发，5.8mm手枪弹精准击穿了犯罪嫌疑人手腕上的个人终端。
汽车内执行物理骇入的工业用纳米机器人因失去控制信号，当场停机执行安全返回程序，随即动驾驶系统恢复对车辆的控制，检测到前方处于危险距离的行人后，前轮立刻转向借助左右墙壁摩擦车体减速，同时刹车系统全力工作，汽车最终以一个较低的速度将陈旭撞倒在地。
犯罪嫌疑人眼见无路可逃，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刀来，准备将陈旭作为人质要挟，但孟超凡的速度更快，还未等嫌疑人有所行动， 黑洞洞的枪口便顶在嫌疑人脑壳。
“不许动！警察！”
事后，嫌疑人个人终端在经过数据恢复后，提供了其犯罪的几乎所有证据。该罪犯来自上海市一家纳米机器人公司， 由于公司的压榨而产生了严重的反社会心理，在几次举报无果后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事后，报复社会的罪犯得到了应得的处罚，涉及案件的公司在经过国家审查后被勒令关停，其他类似公司也收到了国家警告，尤其着重要求了工业纳米机器人的规范化安全管理。
医院里，陈旭躺在病床上，而这一次坐在旁边的人变成了孟超凡。
“我有一个疑问，既然那些纳米机器人可以破坏芯片，为什么罪犯不用它们直接切割人体内部组织呢？”
“那是因为这些工业机器人都被限制了不能对生物组织执行切割或者钻透指令，但医用纳米机器人就没有这个问题。不过你也知道，目前医用纳米机器人的保管等级和管制药品等同，并且价格及其昂贵，不是一般医生能接触到的。”
“相信我，如果没有反制的办法，总有一天会有人用这东西搞个大动静，这东西杀人只是个时间问题。更可怕的是，现在的社会不缺少想要动用这东西的人。有些社会问题，光靠警察是解决不了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