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休息时,夏巢尽量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恨不得变成一团空气。他低着头,假装专注地看着课本,眼角的余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某个金发魅魔会突然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幸运的是,琉璃似乎并没有追到学校来继续戏弄他。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却不敢完全放松。
“夏巢同学?”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夏巢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到姜月柔正站在他的课桌旁,脸上带着些许担忧。
“你……还好吗?早上看你急匆匆的,脸色也不太好。”姜月柔轻声问道,递过来一个小巧的保温瓶,“这是我自己泡的安神茶,加了点蜂蜜,如果你还是觉得心神不宁,可以喝一点试试。”
夏巢看着那递过来的保温瓶,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同时又夹杂着更深的愧疚。多好的女孩子啊,温柔、体贴,还特意为他准备了这些。而自己却……被一个危险的魅魔搅得心神不宁,甚至在她面前屡屡失态。
“谢、谢谢你,姜月柔同学。”夏巢接过还带着温热的保温瓶,有些不好意思,“早上……真的很抱歉,我确实有点……嗯……不太舒服。”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没关系,身体要紧。”姜月柔温柔地笑了笑,“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告诉我。”
这时,旁边几个同学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姜月柔在学校里人气很高,她主动关心一个新来的转校生,自然引起了一些窃窃私语。
夏巢感到有些尴尬,连忙低声道谢。姜月柔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的视线,脸微微泛红,轻声说了句“不客气”,便礼貌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然而,这短暂温馨的一幕,似乎并没有逃过某些存在的“感知”。
就在下午第一节体育课,全班进行自由活动时,夏巢选择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坐下,想一个人静静。他拧开姜月柔给的保温瓶,一股淡淡的、带着清甜气息的茶香飘散出来,让他紧绷的神经似乎真的舒缓了一点。
他刚喝了一小口——
“哦呀~夏巢君躲在这里享受班长的爱心特饮呢?”
那熟悉得让他脊背发凉的声音,带着笑意,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后响起。
夏巢猛地呛了一下,茶水差点喷出来。他惊恐地回头,看到琉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的大树旁,正倚着树干,笑吟吟地看着他。她换上了体育课的运动服,但即便如此普通的装束,穿在她身上也显得格外窈窕动人,金色的长发束成了高马尾,更添几分青春活力,如果不是深知其底细,夏巢恐怕也会像其他男生一样被她吸引目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夏巢下意识地抱紧了保温瓶,像是守护什么重要的东西,身体向后缩去。
“我也是这个班的学生呀~上体育课不是很正常吗?”琉璃歪着头,一脸无辜,脚步轻快地走近,“倒是夏巢君,一个人躲在这里,是怕被我找到吗?”
她在夏巢面前蹲下身,凑近他,运动服的领口微微敞开,那甜腻的香气再次袭来,虽然很淡,却足以让夏巢瞬间警惕起来。
“离我远点!”夏巢压低声音警告道,眼神紧张地瞟向远处其他活动的同学,生怕被人看到这引人遐想的一幕。
“好过分哦~”琉璃撇撇嘴,眼神却落在夏巢怀里的保温瓶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班长的茶好喝吗?很贴心呢~看来她真的很关心你哦。”
夏巢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琉璃忽然伸出手,速度极快地用手指沾了一点夏巢嘴角残留的茶渍,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自然地将手指放入自己口中**了一下。
“!!!”夏巢整个人都僵住了,脸瞬间爆红,“你……你干什么!”
“嗯~味道不错嘛,甜甜的。”琉璃舔了舔嘴唇,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不过呢……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喜欢夏巢君‘本身’的味道哦~”她的目光变得具有穿透性,仿佛能透过他的运动服,看到他皮肤下流动的血液和能量。
夏巢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猛地向后挪动,想要拉开距离。
“怕什么嘛~这里这么多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琉璃嘴上这么说着,却趁机又逼近了一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只是来提醒你一下~晚上,老地方,等我哦~‘储备粮’先生~”
说完,她不等夏巢反应,便站起身,像只轻盈的蝴蝶一样,笑着跑开了,汇入了不远处正在打羽毛球的女生群体中,很快就传来她和别人愉快的说笑声,仿佛刚才那个发出恐怖邀约的不是她一样。
夏巢独自留在原地,抱着保温瓶,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老地方?等他?晚上?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他昨晚的恐惧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她竟然还敢来!而且如此明目张胆!
一整个下午,夏巢都过得浑浑噩噩。琉璃没有再特意靠近他,但夏巢总能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带着笑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像被什么危险的捕食者锁定了一样,让他坐立难安。
放学铃声响起,夏巢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只想赶紧逃离学校,逃离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校门口时,却看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身影。
黑羽。
她独自一人站在校门附近的一棵樱花树下(虽然花期已过),身影依旧清冷孤高,似乎正在等人。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让周围放学的学生们都不自觉地绕开她走。
夏巢的脚步顿住了。她是在等……他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毕竟,比起面对家里那个可怕的“室友”,黑羽虽然冰冷,但至少目前是站在他这边的……吧?
“黑羽?”夏巢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黑羽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看向他,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比早上缓和了一些。她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在等人?”夏巢有些不确定地问。
“走吧。”黑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简洁地说了一句,然后便转身朝着春雪寮的方向走去。
夏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真的是在等他!是为了……一起回去?是为了防止琉璃在路上对他做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安心和感激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赶紧快走几步,跟上了黑羽的脚步,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既不敢靠太近,也不敢离太远。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沉默弥漫在空气中。夏巢有很多话想问,比如她为什么等他,比如昨晚后来怎么样了,比如她知不知道琉璃今天在学校又威胁他了……但看着黑羽那冰冷的侧脸,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就在夏巢以为会一直沉默到寮时,黑羽突然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
“它今天在学校,有做什么吗?”
夏巢心里一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她……体育课的时候找到我,说了些……奇怪的话。”
黑羽的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什么?”
“她说……晚上,老地方等我……”夏巢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屈辱和恐惧。
黑羽的眉头蹙了起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她沉默了几秒,才冷声道:“今晚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开门。”
“我知道……”夏巢低声回应,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一扇门,真的能挡住那个非人的存在吗?
“还有,”黑羽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离那个班长也远一点。”
“啊?为什么?”夏巢一愣,下意识地为姜月柔辩解,“姜月柔同学她人很好,今天还给我……”
“她只是个普通人。”黑羽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卷入这些事情,对她没好处。而且,过多的关注,只会引起‘它’更大的兴趣和……玩弄心。”
夏巢怔住了。他明白了黑羽的意思。琉璃今天特意提到姜月柔的茶,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调侃他,更是一种警告,或者说是……宣告她的关注点已经部分转移到了姜月柔身上?因为姜月柔对他表现出的关心?
一想到姜月柔那样温柔善良的女孩可能会因为自己而被琉璃盯上、戏弄甚至伤害,夏巢就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和自责。
“我……我知道了。”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的路程,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却比之前更加凝重。
回到春雪寮,玄关处放着两双鞋。琉璃显然已经回来了。
夏巢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黑羽面无表情地换好鞋,径直走向楼梯,似乎打算直接回房。
就在夏巢也准备赶紧溜回自己房间时,客厅里传来了琉璃欢快的声音:
“哎呀~你们一起回来啦?感情真好呢~”
夏巢身体一僵,看向客厅。只见琉璃正窝在沙发里,抱着一个抱枕,面前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似乎在看剧。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眼神却在黑羽和夏巢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玩味。
黑羽脚步停都没停,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直接上楼了。
琉璃也不在意,又将目光投向僵在玄关的夏巢,笑容越发甜美:“欢迎回来呀,夏巢君~晚上想吃什么?我可以‘亲自’下厨哦~保证给你补充满满的‘能量’~”
她特意加重了“亲自”和“能量”这两个词。
夏巢头皮发麻,一句话也不敢回,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上楼梯,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再次牢牢锁上门。
背靠着门板,他能清晰地听到楼下传来琉璃毫不掩饰的、愉悦的轻笑声。
夜晚,还未降临。但恐惧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春雪寮。夏巢不知道今晚将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正身处一场越来越危险、越来越失控的风暴中心。而他能依靠的,似乎只有隔壁那个同样神秘的冰冷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