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这位小哥，愿意留个联系方式吗？”
周末市中心的喷泉广场旁，两名穿着开放暴露的兽人辣妹围住了变完装前来赴约的里洛，不断地纠缠着他。
实际上……
里洛的相貌普通通通，绝对没有达到能吸引街边异性的水准，而他现在之所以会受到欢迎，纯粹是他身上那非比寻常的「阴郁」气质激发了这两名辣妹的猎奇心理。
“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种很另类的「酷」？那黑色的眼影画的真大胆。”
那其实纯粹是里洛熬夜复习功课，睡眠不足留下的黑眼圈。
“没错没错，尤其是那忧郁的气质下还有对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睛，一看就很有故事。”
那其实是里洛不小心将隐形眼镜戴反了导致眼睛很不舒服。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变装来赴约，可考虑到万一半路碰上熟人，尤其是不久前自己刚从蛇司那里通过当「间谍」收获了一笔不菲的报酬，这要是被抓现行了，一定会被那群法外狂徒变成「人民的碎片」丢进海里喂鱼！
至少反差感这么大，自己还能找个亲戚一类的借口糊弄过去……
将绮荒舞缇娜的号码留给对方后，里洛便借机脱身。
“是这里没错吧……”
里洛扫视了附近一圈都没有找到那台醒目的轮椅，实际上，自己已经将那玩意儿视作为了舞缇娜的专属标签，比起她可爱的容貌与装扮，还是冰冷的轮椅给他的印象更加深刻。
“我敢打赌，你刚刚的脑海里一定想了极为失礼的事。”
“对吧，里洛副会长？”
严苛的语气自身后响起，好像谁都欠她钱似的，里洛心想不愧是大财团的小姐，坐的轮椅哪怕靠近到身后居然都没有一点声响。
“你想多了，我可是很尊……”
可当里洛转身打算蒙混过关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舞缇娜居然有腿了！？
不，这么说太失礼了，应该说，她居然站了起来。
虽然气候渐渐转凉，可午后的阳光还是十分毒辣的，舞缇娜却依旧是用华丽的服装与布料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头以下甚至包括脖颈的部位都看不到一丝肌肤，不用猜也知道百褶裙下一定也是严丝合缝的连裤袜，戴着丝绸手套的双手把持着一顶巨大的遮阳伞，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下。
不过……
无论是褪下学生服换上了更养眼的便服，亦或是她站立着出现，都不是让里洛惊讶的根本原因。
“你，在流鼻血……”
此时舞缇娜的鼻中已经有涓涓细流的红色液体在向外溢出，看上去格外诡异。
“……我知道。”
舞缇娜嘴上虽然逞强，但双腿其实已经在止不住地打颤了，随即仅仅只是一阵微风吹过，风中残烛的她便「优雅」向身侧倾倒。
一旁早已换上便服潜藏在人群中的女仆们见势立马上前搀扶住她，停靠在路边的面包车里一对女仆更是拉开车门，风驰电掣般地搬出那台熟悉的轮椅，一边替舞缇娜擦拭鼻血一边将虚弱的她挪到轮椅上。
“……”
里洛不知为何，感觉这群女仆都在用着仇视的目光盯着自己，我做错什么了吗？
“小姐身体弱，现在天气又热，需要凉贴降温。”
“尽量带小姐去阴凉的地方，不然就需要喝这个补水，路边的凉饮一律不许买。”
“不要让小姐剧烈运动，需要站立移动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分钟，禁止跑步，如果又流鼻血就要赶紧吃药。”
“这个可以……”
这群女仆们将杂七杂八的东西交到里洛的手里，基本都是为了应对舞缇娜身体出现状况时的应对道具，明明里洛才刚来出门，一分钱还没花，手里就已经提着两袋子东西了。
“……”
里洛无语地看着这群唠叨的女仆成群结队地离开了广场，同时又不舍地回头看向舞缇娜，此情此景怎么颇有种托孤的悲壮感呢？
“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如果你明天不想住在游乐园里的话……”
“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尾随我的变态先生说话还真搞笑，要不要你去跟警察说说？”
“……有什么吩咐吗，大小姐。”
里洛别无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希望一会儿他们能去的地方刚好有段下坡路，这样他就可以制造绮荒舞缇娜意外身亡的假象了。
开玩笑的，大概。
……
……
……
推动着舞缇娜的轮椅，里洛与她漫步在繁华的商业街上。
说实话，里洛搞不懂舞缇娜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幸好，我在外的「人设」一直都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
“你不是讨厌我吗？”
里洛开门见山。
“是呀，现在也依旧是，你再靠近我几公分我就会吐出来呢。”
“……那你叫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你就当做是我新开发的折磨方式吧。”
还是搞不懂啊。
不过这趟意味不明的出行倒也带给了里洛新奇的体验，他这才发现，自己此刻推动的并非是体弱多病的少女，而是一尊会移动说话的财神爷。
无论是街边的零售店，还是商场大厦，舞缇娜简直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她所掌握的财富就是出入这些地方的门票，服务生无不以礼相待，奉为座上宾，里洛也跟着她过了一把人上人的瘾。
烘焙坊的高级糕点，服饰店的定制私服，高档餐厅的著名料理，香水店的热销招牌……短短半天的时间根本就不足以逛完耶梦加得内的任意一处商业街，可也足以让里洛窥见到一丝上层社会的娇奢生活。
这家伙……
里洛在想舞缇娜是不是打算用这些东西腐蚀自己，从阶级落差层面刺激自己的自卑心理？
幸好我没那种东西……
中心大厦最高层的露天餐厅。
里洛陪同舞缇娜坐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从这里能俯瞰附近的全部风景。
“这里做的圣代甜点很有名，我一直都想来尝尝，你呢？”
“随意，反正也不花我的钱。”
这一路上里洛其实都没有跟舞缇娜有过交谈，完全就是被她牵着鼻子四处乱逛，不过，毕竟是有「异性恐惧症」的家伙，还是别做多余的事。
“你就不想跟我聊聊吗？”
“这是我今天来这里的「义务」吗？”
“明明有很多话要问，压在心底不会很难受吗？”
“……你不怕死吗？”
里洛问的问题完全与自己无关，他也不希望有人来回答有关于自己的疑问，他要与任何人都保持距离感，这样自己才最安全。
“死啊……”
舞缇娜却嘴里叼着吸管望向窗外，缓缓落下的夕阳将这座城市染上了橘红的颜色，那也是舞缇娜的发色，二者的颜色在此刻重叠，仿佛舞缇娜就是那落下的太阳，慢慢的熄灭，最终归于沉寂。
她瞳孔中的神采也在慢慢涣散。
“就算这时候蛇司用一颗子弹射穿我的脑袋，用魔法将我烧成灰，我也不觉得意外了。”
舞缇娜明知道里洛与蛇司有勾结，可她却对此毫不在意，就仿佛，那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对死亡，也毫不在意了。
“我倒是希望他能快一点动手呢，这样……”
她微笑着看向面前的里洛。
「在我们分别前，你就能替我收尸了」
我也不算太孤独了吧？
这究竟是玩笑话，还是在陈述自己的期待，里洛不得而知，但他能明显感觉到，此刻的舞缇娜明显比之前缺少了些什么。
亦或是……
放弃了什么？
“为什么要我帮你收尸？”
“……谁知道呢，也许，是我感觉你很擅长这个吧？”
“被讨厌的人收尸，不会死不瞑目吗？”
“或许，你也没那么讨厌呢。”
说罢，舞缇娜从自己轮椅下的夹层中，取出了一把手枪！
搞到这个对绮荒家的大小姐没有任何难度，但她为何要当着餐厅里这么多人的面掏出它呢？
里洛对这种杀人武器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它而死在自己面前的人，也不少了。
“最后，再陪我去个地方吧。”
窗外的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以下，伴随着光线的消失，舞缇娜的脸也完全被阴影所笼罩，哪怕城市中相继亮起灯光，美轮美奂的夜景即将降临，这种亮光也无法驱散舞缇娜脸上萦绕着的黑色「气场」。
一股……
死气。
“有个人，我想跟她告别。”
“你愿意陪我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