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奉孝那标志性的嘲讽笑脸在秦文和眼中无限放大,四周宾客恍然大悟的私语和投向殷风华、周奉孝的钦佩目光,都像烧红的针一样刺在他脸上。他生平第一次尝到如此彻底的挫败,精心维持的儒雅面具寸寸龟裂,只剩下狼狈的苍白和无处遁形的羞耻。
“那大哥和玲鸾,我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呼,就先失陪了。”殷风华说着便与两位车手,和周奉孝一起与殷锦华等人告别,漫步离开去和其他贵宾打招呼。
秦文和这时抬头望向周奉孝,正好周奉孝也回头望向这边,当两人四目相对是,周奉孝忽然从严肃的表情秒速变脸为他那安妮亚式嘲笑颜艺表情,向这位财务副总监又再一次挑衅和嘲笑。
“我草泥马……”
秦文和看着那侮辱性极强的颜艺表情,小声地叫出网络十大神兽之一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转向脸色铁青的殷锦华和同样面色不佳的殷玲鸾,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竭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
“锦华总,玲鸾大小姐……文和惭愧。是我……严重低估了这位周工程师。”他目光复杂地扫过被众人簇拥、神态已恢复轻松的周奉孝,“原以为他只是个沉迷技术的书呆子,未曾想……此人在战略视野、临场机变和……口才辩术上,竟有如此造诣。”
“是我轻敌大意,以致……自取其辱。连累锦华总与小姐了。”他的道歉带着深深的懊悔,但眼底深处,却燃烧着被当众羞辱后刻骨的怨恨——自负口才、智计无双的他,从未被人如此驳斥得哑口无言!
“操!”殷锦华重重尊称了古代人妻控的大名一声,眼神阴鸷地盯着远处意气风发的殷风华和周奉孝,压低了声音对秦文和道:“轻敌?你岂止是轻敌!周奉孝和风华的哼哈二将,那个惠州的乡下佬和日本的黑帮小混混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周奉孝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殷锦华这时说出了只有殷家内部才知道的事:“殷家老爷子何等眼高于顶?当初与比亚迪谈技术合作,条件苛刻,僵持不下,连老爷子亲自出马都未能彻底敲定。你知道最后是谁主导谈成的?”
“难到是……”
“没错,就是他周奉孝!他能在技术细节上说服比亚迪那群顶尖工程师,在商务条款上又能让那些老狐狸让步,这岂是只会搞科研的书呆子能做到的?他在风华身边,就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利剑!今日这把剑出鞘了,锋芒毕露……文和,你的确是大意了!”
秦文和闻言,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猛地一缩。原来在今年年初龙腾和比亚迪那场震动业界,正式联合技术开发新型跑车挑战WHC的计划,背后真正的操盘手竟是此人!一股更强烈的忌惮和与之伴生的嫉恨在他心中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锦华总教训得是。文和……记下了。” 这句话,既是承认错误,也宣告了他与周奉孝之间结下的梁子。自负的他,已将周奉孝视为必须超越和压制的头号劲敌。
就在这尴尬与怨怼交织的气氛中,三个小小的身影正穿过人群,朝着点心台的方向走去。正是殷风华的长子殷景远,次子北条晴远,以及他们形影不离的好友周添丁。周添丁身上那件印着红色高图案和“红色彗星”字样的夹克,在衣香鬓影的宴会中显得格外醒目。
“大伯好!玲鸾姐姐好!秦伯伯好!”景远和晴远看到殷锦华等人,礼貌地上前打招呼,虽然他们对这位大伯并无太多亲近感,但基本的家教还是有的。周添丁也跟着叫了声:“殷总好,大小姐好,秦总监好。”
殷锦华正心烦意乱,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殷玲鸾心思玲珑,看到父亲递来的眼色,立刻明白了意图——既然父亲与文和在父辈这里吃了瘪,何不敲打一下风华叔叔这两个备受宠爱的儿子?尤其是那个一心扑在赛车上的景远。
“景远,晴远,你们好呀。”殷玲鸾脸上挂起温和但略带审视的微笑,目光首先落在景远身上,“景远,听说你最近少年卡丁车比赛又拿了冠军?真是厉害呢,不愧是我们殷家的孩子。”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关切”的探究,“不过,景远,你今年十岁了吧?作为爷爷的长孙,有没有想过,除了追求自己的赛车梦想,未来更要承担起殷家的责任呢?毕竟,龙腾这么大一个集团,将来总是需要有人接手的呀。只想着在赛道上飞驰,是不是有点……不够长远?”她刻意强调了“长孙”和“责任”,问题直指核心,带着远超小学生理解范畴的家族格局压力。
景远被这突如其来的“灵魂拷问”弄得一愣,小脸瞬间有些涨红。他热爱赛车,也隐约知道“继承人”意味着什么,但被堂姐这样直白地点出来,还带着质疑的味道,让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殷玲鸾的目光又转向晴远,笑容依旧:“晴远也是,听说你小学毕业后就要去日本,接受北条家的继承人培养了对吧?真了不起呢。不过,姐姐很好奇哦,你以后长大了,既是北条财团的总帅,又是我们殷家的孩子,那如果两家在某些生意上有不同的想法,甚至……竞争关系,你会站在哪一边呢?会不会很为难呀?”这个问题更是诛心,直接将一个八岁孩子置于未来可能发生的家族利益冲突的夹缝中,暗示其身份认同的“尴尬”。
晴远年纪更小,平时只爱高达模型和拼装,哪里想过这么深奥复杂的问题?他眨巴着眼睛,完全被问懵了,求助似的看向哥哥景远,景远也是一脸茫然。
殷锦华在一旁冷眼旁观,秦文和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想看看这两个被老爷子偏爱的孩子如何应对这刁钻的问题。周围也有不少宾客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投来好奇的目光。在不远处和老朋友张泽德讨论的殷鸿山老爷子也听到了,他远望着两个孙子被长孙女尖锐的问题问得口哑,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就在两兄弟窘迫之际,穿着红色彗星夹克的周添丁往前站了半步,脸上带着胶佬特有的、谈论心爱之物时的兴奋光芒,声音清亮而带着一种少有的认真:
“大小姐,你问大少只想着赛车,不想家族责任?那你可小看赛车了!这让我想到高达宇宙世纪里面的‘红色彗星’夏亚·阿兹纳布尔!”
“高达?”殷玲鸾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跳脱的周家小子会突然插话,还是用高达?她留学意大利,对日本动漫了解有限。
“没错!”周添丁眼睛放光,开始了他的“夏亚传奇”讲述,“夏亚是谁?他可是吉翁·什姆·戴肯的儿子!戴肯家就是吉翁公国的精神领袖,是名门中的名门!夏亚生下来就背负着复兴戴肯理念、向杀死自己父亲夺权的扎比家复仇的重任。这担子重不重?绝对比大少现在想的要重得多!”
他看向景远,仿佛在给他打气:“夏亚一开始是怎么做的?他隐藏身份,以士兵的身份加入了吉翁军!他开MS的技术强不强?‘红色彗星’是宇宙世纪最强王牌之一!他在一年战争里创下的那些传奇战绩——用扎古击沉五艘麦哲伦级战舰!在鲁姆战役里大放异彩!在最新GQuuuuuux的if世界线里,夏亚甚至夺取高达和木马,支持吉翁打赢一年战争。夏亚这些赫赫战功,让所有吉翁军人都崇拜他,敬畏他!这‘红色彗星’的名号,就是他靠自己真本事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光环!”
周添丁的语气带着胶佬特有的激动:“后来呢?到了Z高达时期,他化名克瓦特罗·巴吉纳加入奥古,对抗泰坦斯。他靠的是什么让奥古那些老兵和新人信服他?除了他的理念,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红色彗星’的传说和实力啊!大家一听是他,就知道这是个能带领大家打胜仗的传奇人物!”
他最后抛出了最重磅的类比,看着殷玲鸾,目光灼灼:“到了《逆袭的夏亚》,他为什么能成为新吉翁的总帅,让那么多人追随他,甚至不惜发动‘阿克西斯坠落’这样疯狂的计划?除了他是戴肯之子这个身份,更重要的是他之前那么多年在战场上积累的无人能及的声望、威望和领导魅力!这威望,就是他一次次驾驶MS在最危险的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没有‘红色彗星’的光环,只靠一个戴肯之子的名头,你觉得会有那么多人愿意把命交给他吗?”
周添丁转向景远,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啊,大少!你现在热爱赛车,在赛道上拼命训练,争取拿冠军,这跟夏亚当年在战场上拼杀积累威望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你现在每拿一个卡丁车冠军,将来在更高级别的赛事里取得好成绩,甚至像破天叔叔那样成为世界冠军,让全世界都知道‘殷景远’这个名字,知道他是龙腾集团的少爷但更是凭实力说话的顶尖车手!这不就是在为未来积累属于你自己的‘光环’和‘威望’吗?”
他总结道,带着少年人的豪气:“等将来有一天,如果你真的需要像夏亚那样,站出来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带领龙腾这艘‘战舰’前进的时候,你的赛车成就、你在赛道上磨练出的意志、判断力和抗压能力,还有你凭借自己实力赢得的名声和尊重,这些就是你的‘红色彗星’涂装!就是能让所有人信服你、追随你的最强资本!这比你只坐在办公室里看报表、靠‘长孙’身份压人,要有力量得多!夏亚告诉我们,真正的领袖力,是用实力和行动赢来的!”
这番结合了夏亚完整生涯轨迹、突出“实力积累威望”核心逻辑的“高论”,作为答案回答殷家大小姐所提出的问题,无疑是十分有力、极为贴切、而且格局非常大的回答。周添丁巧妙地将景远的赛车梦想提升到了为未来领袖力奠基的高度,并且用夏亚这个极具传奇色彩和复杂性的角色完美佐证,极具说服力。
“这……”殷玲鸾被这突然起来的歪理所震撼,一时半刻想不到该如何回应。周添丁得势不饶人,立刻乘胜追击,开始回答大小姐的另一个问题:
“而关于二少的身世和处境,他身体里有殷家和北条家的血脉,以后要继承北条家。不正好跟高达Seed里面的阿斯兰·萨拉一模一样吗?阿斯兰是PLANT最高评议会议长帕特里克·萨拉的儿子,标准的‘官二代’继承人吧?但他同时也是奥布雄狮乌兹米·尤拉·阿斯哈的未来女婿,跟奥布的卡嘉莉公主私定终身,他虽然为PLANT而战,但又深深认同奥布的理念!”
“他既是PLANT高层的儿子,又跟奥布有斩不断的联系。两边打仗的时候,阿斯兰夹在中间,痛苦得要死!但是……”周添丁话锋一转,竖起一根手指,学着阿斯兰那种坚定的语气,“阿斯兰最后明白了,重要的不是‘站在哪一边’!他选择了保护他认为重要的东西——伙伴、爱人、还有奥布那种不依附强权、守护自己信念的中立精神!他甚至为了阻止战争扩大,不惜违抗父亲的命令,驾驶正义高达去帮好友基拉!你看,他忠于的是自己的信念,而不是僵化地绑定在某一个势力上。”
他拍了拍晴远的肩膀:“所以啊,二少,你以后当了北条家总帅,遇到事情,不用想着‘我是殷家人’或者‘我是北条家人’就必须选边站。你要学阿斯兰!想想什么是对的,什么是能让两边都好的,什么是能保护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和事的!”
周添丁越说越投入,仿佛自己就是指挥作战的白色基地舰长林有德:“再说了,谁说殷家和北条家以后就一定会争得你死我活啊?说不定以后还有大项目要联手呢!阿斯兰不也经常和基拉、卡嘉莉他们合作,一起对抗更坏的敌人吗?到时候二少你正好可以当沟通的桥梁啊!两边都熟,两边都信任你,这不是超级优势吗?”
他最后总结,带着一种少年人的笃定:“所以,大小姐,我觉得晴远根本不用现在就愁这个。好好学本事,像阿斯兰那样成为能独当一面的‘王牌机师’,未来遇到事情,凭自己的判断去做就好了!只要问心无愧,像奥布的理念那样‘不侵略他国,不容他国侵略,不介入他国纷争’,专注于发展自己,促进合作,不就解决了吗?高达里都演过啦!”
这番结合了SEED剧情、阿斯兰人物弧光和胶佬热忱的“高论”,听得殷玲鸾再次目瞪口呆。阿斯兰的例子贴切地映射了晴远未来可能面临的“双重身份”困境及其解决之道——忠于信念而非僵化的阵营。周添丁的核心观点:个人信念、合作桥梁、以及中立发展三大要素不仅清晰,而且用阿斯兰这个广为人知的角色形象生动地表达了出来,更难反驳。
“……”这番结合了高达剧情、角色和胶佬逻辑的“歪理高论”,听得殷玲鸾目瞪口呆。她想反驳,却一时语塞。别说不懂高达的大小姐无法反论,即使让她用魔法就地生成一个高达宅男朋友,恐怕也是无法反论出一字半句。
周添丁的类比虽然牵强附会,充满了动漫宅的脑洞,但核心观点——个人热爱与能力发展的重要性,以及未来合作的可能性——却偏偏歪打正着地绕过了她预设的“责任枷锁”和“身份冲突”陷阱,还显得积极向上,充满少年意气。她总不能当众说高达的价值观幼稚或者不对吧?尤其周围还有宾客在听。
殷锦华的脸色更加难看,秦文和镜片后的目光则第一次真正聚焦在周添丁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凝重——这个周奉孝的儿子,思维跳脱,口齿伶俐,善于借题发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急智和歪理……不,是另辟蹊径的辩论能力?假以时日,必是皓轩的心腹大患!
殷玲鸾反应很快,她迅速调整表情,露出一个略显无奈又带着点“包容”的笑容:“添丁弟弟真是……想象力丰富,对高达懂得真多呢。你说得也有点道理,兴趣和热情确实很重要。”她巧妙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景远,晴远,姐姐刚才就是随口问问,你们还小,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当然要好好享受童年,发展自己的兴趣最重要。”
看着殷家大小姐这个台阶下得颇为狼狈,周添丁不由得望向着这位中意混血的漂亮大姐姐,露出了和父亲一样的招牌安妮亚式颜艺微笑,向着殷玲鸾发出了嘲讽:“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