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踏入这片星空神域,对煌炎而言,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体验。
作为黑红混血龙裔,她的体内流淌着两种强大血脉。
它们赋予煌炎超越寻常的力量与潜力,却也让她在纯血巨龙面前,始终怀揣着一份难以磨灭的敬畏与...自卑。
——尤其是在露米娜这样的存在面前。
星辰龙,其存在本身就如这片神域一般浩瀚深邃,带着与生俱来、令人仰望的威严。
尽管露米娜大多数时候表现得慵懒且玩心大发,但只是偶尔从眼眸中闪出的洞彻法则本质的目光,就已经能轻易穿透煌炎所有的尊严,直抵她血脉深处的低劣。
煌炎挺直背脊,推了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下意识摆出的防御姿态,迟迟没有恢复过来。
原本可以凭借意志力将畏惧克制在心底,在表面上维持着勤务官应有风度的能力,现在不起作用了。
就在刚才的办公间隙,露米娜不知何时又显出了身形,正与短暂从公务中抽离的殷修交谈着。
那尊神明脸上带着毫不设防的轻松笑意,指尖星光跳跃。
看到她与殷修营造出畅快平稳的、甚至带着旁人完全无法介入的熟稔气氛,不知为何,煌炎感觉自己的心脏揪了一下,恐惧如潮水般袭来。
煌炎的偷窥被露米娜看得一清二楚,煌炎也知道暴露无遗,但她迅速垂下眼帘,用更多的淡漠与工作将自己包裹起来。
“呵呵~看来在莱布茨的餐厅生意,比在菲尔德的冒险更让你费神呢,殷修老师。”
露米娜转过头来,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与调侃。
“毕竟新城邦的发展才是一切根本,冒险不过是这其中一小段插曲而已。”
殷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走到她附近,“说起来,还要多谢你提供的这片移动办公区,不然我们可没法在菲尔德这边安心处理各方事务。”
“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露米娜轻轻弹指,指尖星光便如萤火虫般散入四周,消失不见。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感兴趣,你打算如何利用这次遗迹探索,来撬动菲尔德这块顽石?”
话题被引向冒险的宏观策略和城邦发展的衔接处,证明今天发生的事她都一清二楚。
但她在话语间却精准绕开了刚在菲尔德集市引发风波的金色身影。
殷修眼皮一跳,顺着话题答道:“...克罗宁德是个不错的切入点,她实力强大,在菲尔德声望极高,并且对权力游戏缺乏兴趣。”
“通过她的人脉,我们能以最快速度接触到猎鹰公会的核心,也能直观评估另外两大冒险团——尤其是那个与猩红果实有染的红宝石,遗迹收获倒是次要......”
他顿了顿,看向露米娜:“说起来,你对那个古龙遗迹有什么看法?以你的层次,应该能远程感知到一些常人无法察觉的东西吧?”
“喂~殷修老师,你把星辰的权能想象得太离谱了吧?”
露米娜打了个哈欠,“我是知道那里还有留有一些古老龙类的小玩意儿,但具体如何,至少等我进入其中才能一探究竟。”
“哦,那看来这趟遗迹之行,目标可以更明确一些了。”
对露米娜的话将信将疑,殷修又就新城邦下一步的建设重点、魔晶工厂的产能提升、以及如何应对可能来自汉萨城邦更强烈反制等话题,和她交换了看法。
露米娜虽然时常表现出对世俗事务的漠然,但在她愿意时,也总能凭借自身悠长生命所积累的见识,提出一针见血的建议。
总感觉,最近的露米娜越来越有人味了。
不过,在整个交谈过程中,无论是殷修不经意间提及集市淘宝的趣事,还是丽兹在结束工作后好奇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和克罗宁德团长联系?”的话。
露米娜都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要么用其他话题轻轻带过,要么干脆不予回应。
当然,殷修也察觉到她刻意回避的心情。
虽然心中有些许疑惑,但考虑到露米娜一向难以捉摸的性情,为防止引火上身,殷修权且压下这份疑惑,不再去深究。
......
夕阳的余晖将菲尔德城邦染成暖金色,但对于坐在秘密据点窗台上的克罗宁德来说,这点暖意完全驱散不了她内心的烦躁。
黄金之王没精打采地晃荡双腿,碧绿的竖瞳失焦地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灯火的房屋,两条标志性的熔金双马尾也耷拉着,不复往日的活力。
“喵的......亏大了亏大了!”她用力抓了抓头发,发出懊恼的呻吟。
那个自称“修”的新人团长...很强,非常强。不仅仅是能轻易制服霍奇那个废物,还能正面击退红宝石的队长。
那把名为“灭烬”的剑,散发出的毁灭气息纯净而致命,霍奇灵魂里那点微弱的猩红污秽,在它面前简直无所遁形。
克罗宁德猛地从窗台上跳下,赤足踩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地板上,来回踱步。
她当时就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想深入了解这支队伍,尤其是那个神秘的团长。
提出赌约,1/3是觉得好玩,想试试对方的斤两;另外1/3,是想用更轻松的方式和他拉近距离;再然后......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谁能想到!
“那帮奸商!混蛋!守财奴!”
一想到集市上那些摊主防贼一样的举动,克罗宁德就气得牙痒痒,爪子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出几道火星。
“一看到本大王就把好东西全藏起来,本大王是那种会强抢的巨龙吗?......有时候是,但这次明明准备了金币好伐!”
她愤愤地踢向脚边的矮人啤酒桶,桶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奴隶......”
克罗宁德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提出这种赌注了?好像...好像很久以前,也跟某个讨厌的家伙开过类似的玩笑?
她的记忆实在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薄纱,看不透具体影像,只能感觉到一股熟悉又恼人的气息。
“好疼,再想下去要长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