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荧惑的结界非但没有成功阻拦,反而被那股吸力通过结界从荧惑身上抽取魔力,甚至荧惑自己想停都停不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第一个发现不对的是卡萝丝,一个箭步上前,一拳将荧惑打飞,事情发生之突然,让其余注意力在恶魔身上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短暂的意识丧失,让荧惑算是挣脱了这个吸力漩涡,“谢了,情况不对,提高警惕。”
此刻,那只恶魔已经接近灯尽油枯,灵魂还剩不到十分之一,魔力已经被彻底吸干,整只恶魔就好像被抽干血肉的骨骼标本。但是荧惑她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地恢复着力气,当这只恶魔彻底被吸干的那一刻,就是这次事件最后一战爆发的时刻。
“嗒嗒嗒……”一阵脚步声从黑暗深处传来,一个身穿黑色正装的男人从黑暗深处走出。荧惑拿着法杖站在了其他人前面,并用手势暗示其他人抓紧恢复,这里暂时交给她。其余几人相视一眼,纷纷选择了相信荧惑,不再过多关注那个陌生的男人,而是抓紧时间恢复精力和之前作战时消耗的体力。
“来者止步,再往前,我就要发起攻击了。”荧惑的声音不大,但是配合着法杖上闪烁的魔力光辉就显得威慑力十足。
那个男子在距离荧惑五六米的距离上站住了脚步,一个既无法偷袭对方也无法被对方偷袭的距离,然后这名男子很绅士地对着荧惑行了一个脱帽礼,“很高兴见到你,美丽的小姐。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你以及你的魔巫同伴。”
“你不觉得,在说明你的目的之前,应该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吗?”荧惑实际上已经认出了眼前的男子,但是看上去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敌意,所以暂时没必要激怒他,而且拖延时间也有利于其他人恢复战斗力。
“哦,我竟然忘了,还真是失礼了。”男人轻笑着说道,“我叫迈德尔,迈德尔·布兰德,也是光虚巫师的儿子。在阐述我的目的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您这位美丽的小姐。”
荧惑微微一笑,“叫我‘命运’就好。我是‘塔罗牌’的‘命运之轮’。”
“那么‘命运’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遭到过歧视和迫害吗?”
荧惑听到这个问题,实话实说有点意外,在这个世界,以魔巫的身份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且只有一个,“遭到过。”
“是啊,每一个成为魔巫的都遇到过,”迈德尔的声音中充斥着对往昔的感慨,“那些主动作恶的活该被通缉,活该被鄙视。但是那些没作恶的呢?就因为他们有作恶的可能性就要被通缉,被追杀?那按这种道理,为什么精神病人就可以享受人权,为什么那么有过伤人经历就可以被宽恕和接纳。”迈德尔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抱歉,我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命运’小姐不介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荧惑耸了耸肩,反正她的目的也是拖延时间,并不介意眼前这个人说些什么。迈德尔清了清嗓子,“大概在三十五年前,一个通过考核的善巫师,接到了这个国家王室的邀请,于是他便来到了这个国家,作为宫廷法师协助教会处理一些魔巫领域的灾害。
五年后,他爱上了一个人,就结婚了,同年他拥有了一双儿女,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来了,觉得自己之前的东躲西藏都有了结果,或者说都有了回报。
又是十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利用自己的炼金技术,制作了大量的魔药和魔法道具,这为他带来了相当可观的财富。他觉得很嘲讽,最敌视和最恐惧魔巫的人,他们却最需要魔巫的能力。多么可笑,但是他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觉得被人鄙视和被人恐惧已经与他永远无缘了。但是,天意弄人。
又五年后,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外出旅游,而他则收到了一个任务,导致他没有和他的家人一起出发。那是他最后悔没有同行的一次,风暴席卷了那艘游轮。灯火通明的游轮在昏暗的天空下就像是一只迎着狂风挣扎的萤火虫,数十米高的巨浪宛如重锤一般,每一次敲击在游轮上,都会带走一些木料的同时,留下更多绝望。更恐怖的是,从海底深处爬出来的亡灵。
你能想象那种场景是多么的绝望吗?每一位乘客都跪在地上,在颤抖的身躯和婆娑的眼泪中一遍又一遍祈求着海神的庇护,但是回应他们的只有船体破裂的声音。在无数的祈祷声中有一个女孩得到了回应,就是那个巫师的女儿,但可惜的是回应她的不是神,而是恶魔。
看着弟弟和母亲颤抖的身体,看着即将支离破碎的船体,看着船舱内每一个的绝望。她明知那个契约意味着什么,还是毅然决然地签下了那份契约。然后每一个人都活了下来,但是事后这些被女孩救下的人却如蛇一般反噬了她。
在女孩被教会戴上枷锁与镣铐的时候,那些因女孩而生存下来的幸存者反而对着女孩指指点点,甚至大声唾弃!就仿佛这样就能摆脱他们因女孩获救的事实一样!让人无比的厌恶和憎恶!”说到这里时迈德尔的声音不再平静,愤恨的火焰就想要从他的双眼中渗出一样,“最可笑的事,一向与恶魔不对付的教会反而给了女孩最公正的裁决,宣布她无罪,但是却依旧要剥离契约,哪怕这样女孩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那个巫师四处求人,甚至几乎要散尽家财,只为了给女儿寻得一个善灵,来取缔女孩与恶魔的契约。但是无人帮助他,似乎每一个人都想看到一个善巫师的女儿是个恶魔契约者,然后来证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魔巫是真的‘善良’,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女孩干了些什么。
多可笑啊,一群经常求助巫师的人,一群对人见死不救的人,一群甚至不了解他人做了什么就急急忙忙打上‘罪恶’和‘恶毒’的标签就敢妄谈‘善良’的人,这三种人是一群人。
那个可怜的父亲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善灵,那个女孩在契约被剥离后灵魂受了重创,仅仅一个月就去世了,她死后只收到了一朵来自被她所救之人的花,还是个小孩子。半年后女孩的母亲郁郁而终,而她的弟弟因为满心的怨恨,也成了恶魔契约者。
那个巫师在发现自己的儿子也成为恶魔契约者后,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建立一个能够让魔巫正常活下去的地方。于是他让自己的儿子假死,然后四处招揽人马,四处寻找志同道合的人,并成立了一个组织。”
“就是你们,对吧。”这个故事很老套,真的很老套,但是或许是当事人讲出来的原因,亦或者是因为荧惑也有被迫害的过往,让荧惑确实有一些感同身受。
“对,但是我的想法和我父亲不一样。”迈德尔的声音再一次回归了平静,“我想了很久,我发现这个世界不管教会如何打压和追猎,魔巫的数量其实一直在上升,所以庇护所根本就不现实。所以我的目的是建国,一个完全由魔巫组成的国家。但是建国需要极其强大的武力,所以我将目标放在了魔将级恶魔身上,如果能控制它,我就有了实行计划的前提。现在我做到了,你或者说你们愿意加入这场变革吗?”
荧惑看着眼前的男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且先不说我们愿不愿意加入,你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比你的父亲幼稚了太多。”
“哦?愿听详解。”
“先问你两个问题。你会种地吗?你觉得魔巫会种地的有多少?”
“我不会,至于第二个问题,应该不会太多了,这怎么了?”
“首先,魔巫数量上涨不假,但是99.9%以上都是恶魔契约者。恶魔契约者,长时间使用魔力,灵魂被恶魔侵蚀可以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你的父亲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切断污染。虽然他的方法也注定无法成功就是了。
其次,你无法改变普通人对魔巫的恐惧感,如果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空间一个堕魔的魔巫,他们只会更加恐惧魔巫,就注定你的国度里不会有普通人。失去了普通人,你的食物要怎么来,药材要怎么来?你或许想要建立一个筛选制度,用来筛选临近失控的魔巫,但是从制度建立起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和那些恐惧魔巫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最后,你的行为注定会加快魔巫的增长速度,然后总有一天,大量堕魔的魔巫会摧毁整个人类文明。”
迈德尔闻言沉默了半晌,说道,“没想到你的见解会如此的独特和切入根本。但是我依旧认为事在人为,这些问题固然存在,只不过我可以和志同道合者一起解决。而且就算我失败了,我的失败也会成为后来者的经验,至少我觉得不亏,也不会后悔。”
“那么很抱歉,”荧惑拿起法杖对准眼前的迈德尔,“我们只会是敌人。”
“那还真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迈克尔的笑容也充斥着无奈,“很抱歉,让你们成了魔将级恶魔‘贝鲁赛巴布’的第一批猎物。”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宫殿开始崩塌,一只头部犹如巨大苍蝇的恶魔带着猩红的复眼在震耳欲聋的振翅声中飞到了大殿的中央。庞大魔力带来的压力让它仅仅是悬浮在那里就让几人趴在地上,海面上方的天空电闪雷鸣,所有教会的警钟都传达出了一个信号,魔将级恶魔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