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我想过会偶遇一些熟人,比如和我老哥一起来的兽族,或是莱纳德叔,甚至薇尔莎,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个人。
埃尔梅丽主教,作为莱博瑞特城山巅教堂的主教女士,她的地位完全不低于莱纳德叔,在我的印象中,她穿着象征着光明与勇气的白金圣袍,头戴蓝白教冠,手握金杖为众人向阿德拉卡神祷告,说她是神圣的代言词好不为过。
我也是见过她很多次的,虽然只是打个照面,但她的形象已经烙印在脑海中了。
所以现在这个红色的家伙又是什么啊?她用这条暗红色的长袍将自己完全裹起来,厚重的兜帽下只能看到半张脸,若不是她突然叫我的名字,几乎不可能认出她。
而这样一位德高望重、日理万机的主教女士,竟然独自一人在这里买饼干。
“咳,那个,您怎么在这里?”我劲量压低声音问道。
“嘘,希斯尔露小姐。”埃尔梅丽很自然的递去银币,又接过一大包热气腾腾的饼干,小声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到底有什么事能让她把自己伪装成这样?算了,不影响我买饼干。
“希斯尔露小姐很喜欢这边的饼干吗?”
“嗯,和我们那边的口味不太一样。”
我一手提着礼盒,一手提着饼干,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来找到一个还算空旷的地方,埃尔梅丽主教比我还夸张,出来后才发现她手上已经拎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零食。
“不好意思啊,希斯尔露小姐,在街区不方便以真容示众。”埃尔梅丽解开衣袍的扣子,那枚金灿灿的教会胸徽才得以出来透透气。
原来把圣袍穿在里面了,她这幅模样就像是随便披件衣服就跑出来了。
“希斯尔露小姐今日没有课业吗?我今日走访民情,未曾想竟能与您相遇,实在是荣幸。”
“嗯,下午没有课,闲来无事就出来转转,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主教女士的工作吧?”我注意到埃尔梅丽主教看向我的眼神有些躲闪,这女人分明是偷跑吧,走访民情怎么可能没有随从。
似乎是看到我的怀疑,埃尔梅丽主教立即背过身去重新系好扣子,把嘴都埋进衣袍中“不要在意我的事了,希斯尔露小姐,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和你聊一聊,既然今天我们相遇,我代表教会有一个不情之请。”
“还请说,如果需要我帮忙打击魔物据点之类的,我会尽绵薄之力。”
“没那么严重,是关于教皇先生的。”
“教皇?”
“没错。”埃尔梅丽半蹲下身对我说道:“教皇先生想见见你,我原本准备明天派人去学院找你的。”
教皇,想见我?对哟,昨天就听说人类的教皇这段时间在莱博瑞特,周五还要来学院,嗯,他确实应该见一见本小姐,他就不能亲自来找我吗,还要我特地跑腿。
“主教女士的意思是,让我去山巅教堂吗?”
“我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小姐若是不想去的话,教会也不强求您去。”
这女人说话总是带着一份若有若无的笑意,大大的兜帽遮住脸,啧,也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至少语气不像在骗我。
“那我们走吧,埃尔梅丽主教。”倒也是一个机会,我也好好了解这位阿德兰卡的最高掌权者。
主教女士带我坐上一辆外表极其朴素的马车,几位修女与她一样用长袍遮住自己,见到我们也只是简单的打招呼。
“你们有必要做到这样吗?就算不做这些伪装人们也不会说你什么。”
“那样是没办法了解真正的民情的,当然,也买不到这样的烤饼干。”一边说着,埃尔梅丽脱去自己的长袍,靛蓝色的长发总算舒展下来。
还是那件白金圣袍,只不过这次她没有佩戴教冠,披散而下的长发让她的面容多了些少女的气息。
我没有从这位女人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恶意,不是我故意揣测她,艾利克斯曾告诉我不要与教会接触,一部分是这臭狐狸对人类的偏见,但也许他还瞒着我什么事,比如人类这边或许会有激进派份子,无论什么时代都会有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还是尽量小心一些。
我不算了解人类的教皇,过去从母亲那里听过他是二十年前上位的,似乎治理的还不错,哦,还有教皇的姓氏—法兰克尼亚。
狐耳少女呆呆地望着车窗外,微风吹起她的鬓角,却吹不散她微微皱起的秀眉。
少女的神情让埃尔梅丽主教也有些动容,拿出银碟放在桌面,将饼干倒在碟子上“您看起来有些紧张呢,请放心,教会不可能让您出任何闪失,请您相信我们。”
“嗯……”我本想客套的回答一下,还是没说出口,我的确不能完全相信这些人。
这女人到像是看懂了我的想法,嘴角的笑容莫名地有些奇怪:“无需紧张希斯尔露小姐,我明白你对教会比较陌生,但你可以相信伊丽莎白公爵先生吧,我们都是为了这座城市这个国家。和平年代没人愿意做千古罪人。”
话是这么说,毕竟我能来兽族留学也是他们同意的,不过……唔!
不知什么东西突然被塞进嘴里,我下意识的咬下去,嗯,脆脆的,香甜可口还热乎着,可惜缺了一些葡萄干,是那家烤饼干。
“好吃吧,别那么紧张了。”
“嗯,是不错,不过我想知道,唔!”嘴里又被塞下一块。
“再吃几块就到了,不够的话还有。”
“好了,不要在给我了。”我赶紧咽下去挡住她向我投喂的手“再见到那位教皇之前,至少让我了解一下他吧,埃尔梅丽主教。”
“您说教皇大人啊……”埃尔梅丽无奈只能把饼干自己吃掉,细细品味饼干的香甜,一边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少女。
第一次见面时,埃尔梅丽就被少女一头雪白的长发吸引,尤其再是那对狐耳,总有一种想去揉一揉的冲动,而现在这只小狐狸正微微嘟起小嘴,用那双淡蓝色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小小的鼻头还占着点点饼干渣,好像帮她擦一擦,埃尔梅丽一时很难移开视线了。
“呃……埃尔梅丽主教,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女人看的我有些发毛,我穿的是校服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最多就用长筒白袜搭配这条裙子,是穿的的太少吗?
“没问题,我只是在考虑怎样为你介绍教皇先生。”埃尔梅丽采取嘴角的饼干屑继续说道:“法兰克尼亚教皇被评为近几百年来最为优秀的教皇,他所取得的成就与贡献甚至能比上前两任教皇的总和,只不过,他的性格可能不被您喜欢,言语上也有些狂……咳,傲慢。”
“傲慢?”
“没错,教皇先生实力十分强大,言语上可能有些激进,还希望希斯尔露小姐可以谅解。”
嗯,这么说来就是性格很独特喽?倒也没什么,在这座城市的这段时间,我认识的几位性格都很独特,也不差他一个了,我倒要看看这位人类的教皇到底是何方神圣……
——山巅教堂二楼主厅堂。
高大壮硕的男人很随意的坐在厅堂最醒目的沙发上,一手支起额头,随意翻看着茶几的一本小册子,记载着近几个月莱博瑞特区的大小事项,他的视线扫过税收、暴动、魔物清缴,最后落在关于一位兽族公主的记录。
【希斯尔露·佩斯特·慕恩斯露德加入冒险家协会,与伊丽莎白、亚利兰顿等人共同完成A+级魔物讨伐(现以修正为S-),并成功救出被困村民74人,已全部转移至格拉纳达城……】
“哼!”男人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将手中的册子甩给一旁的老者。
“摩西利主教,这个小丫头倒是挺闲,经历劳埃德那家伙的事后还愿意相信伊丽莎白,哼,还真是有趣。”
老者慌忙地接过,摇了摇头,把册子放回书架中说道:“也许希斯尔露小姐有自己的考量,作为兽族她也为我们取得了相当大的贡献,否则那些无辜的人就要……”
“我没时间听你说风凉话,这个狐族的小丫头,本座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啊,还有,摩西利主教,奥莱夫那个家伙现在……”
“教皇冕下,抱歉打扰您。”一位修女火急火燎地奔来,有些喘息地说道:“埃尔梅丽主教带着慕恩斯露德小姐求见。”
“哦?就在今天吗?哈哈哈哈,这还真是给本座一个惊喜呢。”男人爽朗的笑声在厅堂间回响,传令的修女都被吓的愣住了,但他可不管那么多,大声命令着让她们进来。
……原来这教堂还有二楼啊,看起来像是主教和神官们办公的地方,外面看起来就很壮观了,内部比我想象的还要豪华。
面前金碧辉煌的大门应声打开,双眼逐渐适应刺眼的金光后,我注意到坐在厅堂正中间的金发男人。
我想过很多个教皇的形象,本以为会是一位穿着圣袍的老者,带着金灿灿的教冠,可我心中的形象正恭敬地站在那位金发男人旁边。
这位教皇竟然这么年轻,看起来就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英俊男子,全身都金灿灿的,眼睛、头发,还有披在外面的袍子。
他连衣服都不好好穿,只是随意的披在外面,里面穿着一条白背心。他用拳头支起侧脸,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在嘲讽我一样,有些不快。
这家伙就是人类的教皇?
“你就是那个慕恩斯露德的小丫头?”教皇的话语不带任何礼数,几乎是质问的瞪着面前的少女。
“没错,教皇冕下,我今日偶然与希斯尔露小姐相遇便请她前来教堂与您交谈。”
“本座没问你,埃尔梅丽主教,退下。”
“是。”埃尔梅丽立即退去一边,把位置留给少女。
这家伙,啧,好讨厌,他那双金色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等着我发言吗?好吧,我尽量压住对他的厌恶,微笑着提裙行礼。
“久仰法兰克尼亚教皇,小女正是希斯尔露·佩斯特·慕恩斯露德,能与您相见深感荣幸。”
“嗯,感到荣幸是必然的,废话就不要讲了。”
我……咳咳,不生气,他是教皇,或许是考验我呢?我甩甩尾巴,耳朵挺起来,强撑着笑容问道:“不知教皇先生想见小女有何要事?”
“哈?”教皇摊摊手,看向我的眼神更过分了,简直就是藐视,他几乎是嘲笑着张开嘴:
“怎么,狐族的小丫头,本座想见你还要理由?什么时候有这种法律,还是说,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不行了,我受不了他了,真想把他的脑袋插进冻土层里!
少女小脸气的发红,攥紧小拳头尾巴也跟着翘起来,笑容不住地抽动,却还是平静地说道:“教皇先生真是说笑了,小女没太理解您的意思。”
“哈哈哈哈!”教皇突然放声大笑“小丫头,你是因为智商不够被骗来当交换生的吗?哈哈,连本座的话都听不明白吗?本座想见你不需要理由,听不懂?”
这个混蛋、畜生、松鼠屎!我受不了他啦!
“法兰克尼亚教皇,请您注意言辞,我已经很尊重你了!”我不会对这家伙有任何恭敬了,我也瞪着他,不用怕,咬紧牙关,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小丫头,什么时候还轮到你来管本座了?”
“的确,我的身份无权管你,法兰克尼亚,但你也不希望我们在谈判桌时也说出这样的话吧?”
“哼!有点意思。”教皇站起身,甩了甩金灿灿的短发,大步流星地迈向狐耳少女,高大健壮的身躯几乎挡住少女的视野。
这家伙,呃,我后退半步,不得不启动魔眼,他每向前一步厅堂的空气都变的沉重万分,不行,我盯紧他的双眼,戏谑的笑容消失,那双眼睛透露着的,是杀气!
别以为我是吓大的!这样的对手,我已经做好随时“尾开”战斗的准备,迅速调整魔法微粒,好,让我看看他会从哪里攻过来!
厅堂的温度瞬间骤降,冰霜自少女脚边向外蔓延,压抑与低温令修女们不住地打颤,摩西利主教立即展开魔法阵想以此缓解恐怖的低温。
人类教皇转眼间走到我面前,他怎么这么高啊,怕是有两米高吧,我要把脑袋完全仰起来才能看到他的脸,哼,他要是敢有动作,我就削断他的腿,让这家伙趴下来看我!
“本座告诉你,小丫头……”法兰克尼亚突然抬起右手。
“嗡!”厅堂的温度瞬间下降,恐怖的低温与黑暗将厅堂完全吞噬,修女们互相搀扶着才未被击倒,却见无尽的黑暗中数十条幽蓝色的流体挥动着,从四面八方直逼教皇,坚冰在诡异的光芒中将厅堂覆盖,黑暗中六条幽蓝色的狐尾交相辉映。
这个混蛋金毛的手停在那里,好像根本看不到我对他的威胁,又摆出一副嘲弄的神态。
“就算我们上谈判桌,这世上也没有人能管得了本座!”他随意地打个响指,金光瞬间震碎坚冰,好快,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坐回沙发上。
他比我想的还要强。
“那么。”法兰克尼亚教皇翘起腿,戏谑地笑道“小丫头,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