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像是我逃了两天课的惩罚,四节课全被测验占满了,临时抱佛脚般的快速预习了一些没学过的内容,然后就被赶上这个滚烫的烤火架,结果自然是都不及格,属于要参与课后补习的程度。
“化学、生物,这没一个善茬你是怎么安稳度过的?还处在班上前列。”
“谁知道呢,我只是跟你一样临时抱佛脚而已,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来的。”
我正和龙为诚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沿途有大概有一两公里是顺路的,为什么我们明明是高一学生却能有不上晚自习还能够这么悠悠闲闲地走路回家的选择呢,只是我们好歹上了10天课有了个小周末休息罢了,兴许下次就要连续上15天课。这在灾难前就是常态,只是现如今变得飘忽不定,明天也许还是今日,那样还是得回来上课。
“记得明日是星期几吗?”
“星期二啊,我怎么会不记得,我又不像你们那样一周当三周过,一周也只放这么几个半天假。在我看来你们从来没停过学习,一周只有三天有晚上的假,第二天就全都赶早去上学,这么搞我很难办的耶。”
“要是今天结束第二天就是星期二的话,那我们会有两天的假期,然后最后几天来学校学习。这样放假的时间你自然没印象,那必然要面对几乎没有假期的高中生活。”
“我真要绝望了啊,没有一点可供娱乐的时间!”他恶狠狠地踢走脚边的石头。“真的会有假期轮到我的时候吗,不会到时候我已经累死了吧。”
“不是还有晚上的时间吗,至少对你来说虽然没有连续的长假,一周三个晚上的时间凑起来也是一周一天假啊。”
“可那大多数都要奉献给我的学习生涯,我现在的学业几乎等同于自学,而且没有时间,很缺时间。”他又低垂着头了。
完蛋,我好像又挑起了他的敏感肌,明明吃饭时都已经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了,现在不是又功亏于溃了嘛。
我正寻思着怎么让龙为诚的抱怨对象转变时,他突然把脸凑近,鼻子之间甚至只够一拳的距离。
“你是不是又开始擅自觉得我可怜了?”
他突然整这么一出让我回不过神来,突然想起之前他好像有提过我这算是个坏习惯。他猛的用双手抓住我的脑袋上下摇晃,随后恢复了原先并排走聊天的姿势,自顾自的说自顾自的走了起来。
“也许是我以前通过一味的迎合他人来融入集体,但我并未学会察言观色的精髓,最后我只学会了自嘲和尬笑,自身的痛苦当做供他人取笑的笑料,别人说的玩笑我全然接受并装出乐开花的模样。可那其实只招来了蔑视与嘲弄,毕竟在一些傲慢无礼的人面前我这样只是给了他们我好欺负的印象。”
我是不是说过,龙为诚喜欢长篇大论,尤其是自我剖析。他其实早就讲述过自己在小时候身处于形似霸凌的状态,他也有过把在言语中把他人羞辱个遍的情况,也有过把自己卑微的一面展现的淋漓精致过,也有过转而进攻体系制度的样子。但那些都是他用作在对话中演说的道具,是名为言语的武器,而其中透露出的情绪尽然是巧妙设计的装饰品,总是在你以为这就是他想要展现的所有时令你跌入陷阱,一切都是为了让对话变成一次性的艺术表演。
诶,那么我为什么会觉得他应该接受关照而不是嘲讽呢,那明明是他希望的啊。我为什么会认为吃饭时他的情绪反应是真的呢,他可是用这一招骗过我很多次了不是吗。
“但我跟他们都打过至少一次架,没有一次是两方都能够完好无损的,这样做是为了建立我的疯狗形象,于是我又脱离了集体。”他慢下脚步致使我停下回望他,他郑重其事地看着我的脸,“我意思是说,我说的那些抱怨话都是希望你能够感到一些趣味,而不是从这些话里提炼出信息来彰显你的善良。你知道我不希望你把对话偏离到那里去的吧,我自嘲是为了让你不要有负担,何况我如果有问题那也永远不是你或其他人能够尝试解决的,那不会是精神方面以外的问题,这是我的核心所在不容他人质疑。”
“我不会在同情你了。”我此时是真的在摆出个臭脸了。
果然跟龙为诚说话是真的累啊,像是一直在解逻辑题,尽管单个谜题不难,但形成嵌套结构还是不免让我头疼。
龙为诚这时露出了他今天最鬼畜最灿烂的笑容。
“这就对了!表演可也是分级数的,所有的偶然都可以利用,即使是你深埋的种子发芽的时刻,那也能够同时欺骗所有人,包括自己。”
“你果然走火入魔了吧。”
“谁不是呢,哈哈,谁让我热衷这些无趣又无所依的话语呢,不正是因为它们简易又好懂,而且没有深度又可以随意塑造,最方便的娱乐手段了不是吗?”
“我可不会总任由你乱来让情绪变得乱七八糟。”
“随便你吧,那样也不错。我走这边,期待明天相见!”
“再见搞那么正式干什么啊。”
我无语地看着他潇潇洒洒地离开,送出的话语也是绵软无力,这难道不是换着法子说我的话语永远传达不到他那里,永远只是构成他娱乐中的一环嘛。他不希冀我的帮助,因为他自己便是强大的,顺带让我知道自己的无知傲慢。
这算个什么劲啊,他明明就是我们两个里最傲慢的,好意思说我吗......他说的也不算错,我不该擅自因为自己的怜悯之情就随意付诸行动的,而这其中不实际的言语又尤其恶劣之极......他中午的奇怪行为果然是真的情绪吧,那不是表演出来的慌张,可刚才他低垂着头的表现又是表演,意思是他已经走出那片阴翳了吗?这肯定没有啊。他是不坦率的,我也是,但一定要这样难懂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拼命的抓挠脑袋,“我是真的搞不懂啊,天才不更应该是人吗?......我就应该结交更正常一点的朋友的,而不是龙某这种说句话都要扯七里八里的家伙,哈啊......”
没办法,我没人缘啊,毕竟分班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龙为诚。当我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是一周以后了,那时班上已经形成大概的几个小集体了。小集体的极端排外我撑不过去,那些个体户都个顶个的奇怪,最后形成的我和龙某组成神秘二人组的局面,甚至会被人调侃是不是男同。哈,我真认了。
算了,买些蔬菜猪肉之类的就回去搞饭菜吧。现在独居就是这点麻烦,家务都紧需自己弄。我并不是什么无父无母的孤儿哈,只是灾难期间几乎每日都要上学,假期也和上学时间在同一日,于是要么就近走读要么住宿。结果就显而易见了,我早就清晰地认知到我绝对跟舍友打不好关系,在学校租了个出租屋就住下了。我那木讷父母也同意了,甚至都没想过照顾我,每月寄过来勉强够生活的金额。
去到附近唯一的超市,尽管它门面上的标牌掉的差不多了,“金得致超市”的字样里金只剩人、得仍有小小的寸、致失去了它的偏旁、超市则是已经风化到没痕。甚至超市促销活动的标语上都把这当做卖点,很难不让人想这老板心思都出在哪里,至少修缮一下店里吧。
我没什么零食日用品的需求,便直接到蔬果区择菜了。顶上的风扇显然风力还是不够大,屋里头空调功率显然也不够大,竟然混进来几只苍蝇,还正好趴在我手里正抓着的泥胡萝卜上。我心里头正闷呢,赶忙挥舞手里的胡萝卜赶走该死的苍蝇,然后恰巧砸在了一位路过我身旁的顾客脸上,那人便吃痛的蹲了下去,久久不能起身。
完了,我在心里咂舌。
“您没事吧?真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没看清楚砸到你脸上了,能让我看看吗?”
“您”字鼻音有没有太重啊,不会让她以为我在阴阳她吧,哈啊,真希望赔偿不要太多。
“没关系的,我没多大事。”她没抬起头就脱口而出,还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但她浓重的鼻音还是暴露她起码鼻子暂时遭受重创。
“还是我带你去诊所看看吧,鼻子歪了就不好了。”
她还是不仰起头来看我,只是重复之前自己没事的发言,像是在逃离我的视线一般用手挡开我走着。
看着她的举动我心里更加烦躁了.....我受不了,明明试错成本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低,还是有这种没有他人推动就做不了事的人。没法走流程了都!
我猛然抓起她的双手,对着她的脸吼道:“你就不能好好的让人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了吗!老老实实让我付医药费不好嘛,你又没有坏处,还是说你有急事要先走?什么都不说让别人怎么做?!”
我都喊到上气不接下气了,她总该有反应了吧。
“我不都说没事了吗,你还要我怎样啊!”
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反应,之后只要顺势提出去诊所看看的要求总会符合我的想法的......嗯?
当我们目目相觑时,好似一切答案都已解开又好似一切答案都泡进了废水沟里。
“邵阿姨?!”
“殷小弟?!”
“怎么会是你?!”
这下不得不承认龙为诚说的对,我确实不该擅自认为他人可怜了,可这谁又能想到啊?我和邵阿姨的对话仿佛年龄立场都对调来,变得我似乎还成熟了许多。还是听听她怎么说的吧。
“要来我家吃饭吗?好久没起过锅了。”
她直起身来,抬头面向我说起这提议。
我瞥见她手里提着的篮子里只有方便面和零食,除此之外没有一点蔬菜和肉。如果我今天没碰见她,她肯定不会做饭菜的。
“那就用我手里的蔬菜吧,您结账吧?”
不知我有没有好好传达我的意思,她用力地点了头。于是顺理成章的,我时隔足足三个冗日,又到了隔壁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