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铁腕与秩序

作者:兰陵不肖生 更新时间:2025/8/5 17:19:30 字数:4879

“沈堂”这个名字,如同冰锥刺入混乱的“善缘堂”,瞬间冻结了所有声音。

疤脸刘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那道刀疤显得更加狰狞。他混迹下城多年,靠的就是欺软怕硬和察言观色的本能。眼前这个男人,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衣服,却站得笔直如标枪,眼神锐利得能刮骨。那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正见过血、掌过权、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里沉淀下来的东西。一股寒意顺着疤脸刘的脊椎爬上来。

“表…表兄?” 表姨的尖叫声带着破音,她试图从沈堂脸上找出哪怕一丝沈黛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冰冷的陌生。她本能地感到恐惧,这恐惧甚至压过了她胡搅蛮缠的底气。“你…你把黛丫头怎么了?!她人呢?”

“沈黛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沈堂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挤满店铺的破烂家当、地上散落的烟叶、以及那几个缩在角落、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孩子,最后定格在表姨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上。“在我回来之前,滚出去。”

“滚出去”三个字,平淡无波,却带着千钧重压。

“你…你算什么东西!” 表姨的丈夫,那个一直沉默如山的汉子,似乎被激起了凶性,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像一堵墙,他挥舞着拳头,试图用蛮力找回场子,“这是沈家的地方!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沈堂动了。

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洁、最致命的效率。他一步踏前,左手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汉子挥出的手腕,五指骤然发力!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清晰可闻!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拇指和食指如同冰冷的钢锥,精准地掐在汉子脖颈侧面某个穴位上。

“呃——!” 汉子眼珠瞬间凸起,涨红的脸上青筋暴跳,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剧烈地痉挛着,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巨大的痛苦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倒气声。

整个店铺死寂一片。连疤脸刘和他的跟班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表姨吓得瘫软在地,孩子们更是死死捂住嘴巴,连哭都不敢。

沈堂面无表情,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灰尘。他松开手,那汉子像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地,捂着脖子和手腕,痛苦地蜷缩呻吟,看向沈堂的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我说,” 沈堂的目光重新落在面无人色的表姨身上,声音依旧冰冷,“滚出去。带着你们这些垃圾。现在。否则,” 他瞥了一眼地上痛苦抽搐的丈夫,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滚!我们滚!马上滚!” 表姨的魂都吓飞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尖声招呼着吓傻了的儿子们,“快!快收拾东西!快走!离开这鬼地方!” 她甚至不敢再看沈堂一眼,仿佛那是个择人而噬的妖魔。

在沈堂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一家八口,此刻如同丧家之犬,爆发出惊人的效率。他们手忙脚乱地收拾起破烂家当,连掉在地上的破碗都不敢捡,互相推搡着,哭爹喊娘地涌出了“善缘堂”的大门,消失在巷子深处,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令人作呕的汗臭味。

沈堂的目光转向疤脸刘。

疤脸刘浑身一激灵,强撑着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沈…沈爷?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这就走,不打扰您了!” 他边说边往门口挪。

“站住。” 沈堂的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把疤脸刘三人钉在原地。

疤脸刘脸上的肌肉僵硬了:“沈爷…您还有何吩咐?”

沈堂没有看他,而是走到被那一家子弄得乱七八糟的货架旁,弯腰,捡起一包掉在地上的、最廉价的“绿叶”牌香烟。他用两根手指拈着烟盒,仿佛拈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平安费?” 沈堂终于抬眼,看向疤脸刘,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却毫无笑意。“保护谁?保护这些蛀虫来啃食店铺?还是保护你这样的渣滓来敲骨吸髓?”

疤脸刘额头渗出冷汗:“沈爷,我…”

“听着。” 沈堂打断他,声音如同寒铁摩擦,“这条街,从今天起,‘黑鼠帮’的人,不准踏进一步。你们的‘平安’,我不需要。你们带来的‘麻烦’,”

他掂了掂手中的烟盒,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

“我会亲手解决。”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抖!

那包廉价的“绿叶”香烟,如同被强弩射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砸在疤脸刘的额角!

“砰!” 一声闷响!

烟盒炸开,劣质的烟丝四散飞溅。

疤脸刘猝不及防,只觉得额头剧痛,眼前金星乱冒,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下。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直哆嗦。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沈堂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只是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带着你的血,滚。再让我在附近看到你们,或者听到任何关于‘善缘堂’的‘麻烦’…”

他没有说完,只是那双冰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死死锁定了疤脸刘。

那眼神,比任何威胁都更恐怖。疤脸刘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再也不敢说一个字,连滚带爬地带着同样吓破胆的跟班,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善缘堂”,比刚才那一家八口跑得还快。

混乱的店铺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的狼藉、散落的烟丝,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恐惧和血腥味。

沈堂站在原地,对周遭的混乱视若无睹。他微微闭了闭眼,似乎在感受这具身体里流淌的冰冷力量,以及那份绝对的掌控感。然后,他睁开眼,开始行动。

他没有丝毫犹豫,动作迅捷而高效,如同最精密的机器。他无视了地上呻吟的沈黛“表姨夫”,径直开始清理。破损的货物被毫不留情地扫入角落的破筐,准备丢弃;被挪开的货架被重新归位,摆正,一丝不苟;散落的烟叶被仔细收集起来,重新分装。他像一个冷酷的工程师,在废墟上重建秩序。

而在店铺深处,那面布满裂纹的旧镜子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微弱的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深海的溺水者,正在拼命挣扎。

那是沈黛。

她并没有完全消失。在沈堂那冰冷意志的绝对主导下,她的意识被压制到了灵魂最幽暗的角落,如同被关进了一个透明的、隔音的牢笼。她能“看到”沈堂所做的一切——他冷酷地驱逐表姨一家,他狠辣地教训了那个男人,他用烟盒砸破了疤脸刘的头,他此刻正一丝不苟地清理着店铺。

她“看到”了,却无法阻止,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恐惧和撕裂感吞噬着她。那个男人…那个用她的身体行动的男人…他是谁?他怎么能如此残忍?如此冷酷?他赶走了表姨一家,虽然他们是麻烦,可那些孩子…他打伤了人!他见血了!他用“沈堂”这个名字,取代了“沈黛”!

更让她感到彻骨寒意的是,她内心深处,在最初的恐惧和抗拒之后,竟然…竟然升起了一丝扭曲的轻松和…快意?

当看到表姨一家屁滚尿流地逃走时,当看到疤脸刘捂着流血的头狼狈逃窜时,当看到混乱的店铺开始恢复秩序时…被压迫到极限的沈黛,那属于“善”的躯壳里,属于“人”的本能,竟然从沈堂的冷酷手段中,汲取到了一丝报复性的、黑暗的喘息!

这感觉让她更加恐惧。她觉得自己正在被这个名为“沈堂”的冰冷存在侵蚀、同化。她拼命地想呐喊,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想阻止这一切暴力,但那透明的牢笼坚不可摧。她只能像一个无助的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个陌生的、可怕的怪物,同时感受着自己灵魂深处那点可耻的、对暴力的认同感。这种自我厌恶和恐惧,几乎要将她逼疯。

笃笃笃。

清脆的、带着点不耐烦的叩门声响起,打断了沈堂的清理工作,也暂时中断了沈黛灵魂深处的风暴。

沈堂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身,冰冷的视线投向门口。

房东太太那张涂脂抹粉的脸出现在门框边。她显然听说了刚才的混乱带着幸灾乐祸和志在必得的笑容,准备来收割最后的果实。

“哟,沈丫头,这大半天闹腾的,收拾得差不多了吧?租金…” 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她看到的不是惊慌失措、脸色惨白的沈黛,而是一个穿着沈黛旧衣、却气质迥异的陌生男人。男人正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你是谁?” 房东太太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被冒犯的恼怒,“沈黛呢?让她出来!房租到期了,今天不交钱,立刻给我…”

“我是沈堂。沈黛的表兄。” 沈堂的声音打断了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房东太太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房租的事,我跟你谈。”

他迈步走向门口,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房东太太的心跳上。房东太太下意识地想后退,但多年刻薄养成的刁钻让她硬着头皮站住了。

“谈?有什么好谈的?” 她强撑着气势,叉着腰,“白纸黑字!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到期交租,天经地义!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还有,这铺子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名声都臭了,租金必须涨三成!这是规矩!”

“规矩?” 沈堂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身高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谁的规矩?你的规矩?”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眼神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房东太太强装的镇定下那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下城西三巷,临街铺面,长七步半,宽四步,木结构,年久失修,白蚁蛀蚀梁柱三处,雨季漏雨。隔壁‘老陈杂货’上月租金,一块银元。你收沈黛,一块五。现在,要涨三成,两块银元?”

沈堂语速平缓,吐出的每一个字却像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击中房东太太的要害。他对店铺状况、周边租金行情的了解,精确得令人发指!这根本不是沈黛那个不谙世事的丫头能知道的事情!

房东太太的脸色变了,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她精心盘算的涨价借口,在这个男人面前被拆解得体无完肤。

“你…你胡说!什么白蚁漏雨!什么隔壁租金!空口白牙…” 她色厉内荏地反驳。

“需要我现在请‘营造行’的师傅来验看梁柱?” 沈堂的声音依旧冰冷,“或者,请‘老陈’过来对质?” 他顿了顿,看着房东太太瞬间煞白的脸,继续说道:“契约上写的是‘按季付租’,并未写明租金可随意浮动。你单方面涨价,依据何在?是觉得我沈堂初来乍到,不懂蜀川城的律法?还是觉得,你可以随意拿捏沈黛这样的孤女?”

他每说一句,房东太太的气势就矮一分。律法?下城的人有几个懂律法?又有几个敢跟她谈律法?可眼前这个男人,他懂!他不仅懂,而且态度强硬,手段狠辣!

“我…我…” 房东太太嘴唇哆嗦着,想骂又不敢骂。她第一次在一个租客面前感到了害怕。眼前这个男人,比疤脸刘那种混混可怕一百倍!

“租金,按原契约定额交付。” 沈堂从怀里摸出几枚银元,不多不少,正好是一块五。他伸出手,银元在掌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现在收,铺子继续租。或者,” 他眼神陡然一厉,“我拿着契约和证据,去‘巡城司’敲鼓鸣冤,告你讹诈孤女、擅毁契约、纵容黑帮滋扰商户。顺便查查你这些年,偷漏了多少‘屋税’和‘商税’?”

“巡城司”和“偷税漏税”这两个词,如同两把重锤,狠狠砸在房东太太的心口上!那些穿着皂靴的巡城司老爷,还有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税吏…是她这种小房东最惧怕的存在!一旦被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别!别去!” 房东太太彻底慌了神,一把抢过沈堂手里的银元,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按…按原来的!就按原来的!沈…沈爷您息怒!是我糊涂!是我糊涂!” 她连钱都来不及数,胡乱塞进怀里,再也不敢看沈堂一眼,转身就像被鬼追似的,扭着肥胖的身子,一溜烟地跑远了。

沈堂面无表情地看着房东太太消失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他转身回到店内,继续清理工作,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店铺终于被清理得勉强能看了。破损的货物堆在角落,货架整齐,地面扫净。虽然依旧简陋破败,却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混乱和绝望。

沈堂走到柜台后,拿起沈黛那本沾着油污的简陋账本。他扫了一眼上面混乱潦草、几乎全是赤字的记录,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拿起一支秃头的毛笔,蘸了点劣质的墨汁,在账本空白处,以截然不同的、刚劲冷硬的笔迹,写下新的规矩:

“善缘堂”新规:

一、货物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二、概不赊欠,银货两讫。

三、生客限购,熟客凭证。

四、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滋扰。

违者,后果自负。

—— 店主:沈堂

写完,他将账本“啪”地一声合上,放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那冰冷的字迹和最后“后果自负”四个字,如同无形的告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沈堂走到店铺后面那间昏暗的小隔间。他站在那面模糊的旧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冷硬陌生的脸。店铺里暂时恢复了秩序,外部的威胁暂时清除。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从四肢百骸涌来,侵蚀着这具身体的力量。眉心那面具贴合处,传来一丝细微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他知道,第一次使用这“守心”面具的时间,快要到了。这具身体,或者说,沈黛的身体,承受这种冰冷意志的灌注,需要付出代价。

他缓缓抬起手,伸向脸上那枚象牙白的面具。

而在镜子的倒影深处,在那双冰冷的寒潭之底,似乎有另一双充满恐惧、痛苦和茫然的眼睛,一闪而逝。那是沈黛,被困在深渊里的灵魂,正绝望地等待着回归的渺茫希望,同时,也被迫品尝着秩序重建后那短暂却扭曲的“安宁”。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

tokenim.vip qimao.tokenim.vip shuqi.tokenim.vip qidian.tokenim.vip 52shuku.tokenim.vip ifeng.tokenim.vip qq1.tokenim.vip zhizihuan.tokenim.vip milubook.tokenim.vip tiandizw.tokenim.vip xiang5.tokenim.vip 3gsc.tokenim.vip hanwujinian.tokenim.vip 51changdu.tokenim.vip sfacg.tokenim.vip youdubook.tokenim.vip 8kana.tokenim.vip douban.tokenim.vip ihuaben.tokenim.vip qq.tokenim.vip qdmm.tokenim.vip xxsy.tokenim.vip hongxiu.tokenim.vip xs8.tokenim.vip readnovel.tokenim.vip rongshuxia.tokenim.vip ireader.tokenim.vip hongshu.tokenim.vip zhangyue.tokenim.vip quyuewang.tokenim.vip shenqiwang.tokenim.vip pinyuew.tokenim.vip iciyuan.tokenim.vip iyoule.tokenim.vip foreader.tokenim.vip iqiyi.tokenim.vip jjwxc.tokenim.vip tadu.tokenim.vip zhulang.tokenim.vip zongheng1.tokenim.vip zongheng.tokenim.vip ava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