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一般……一般……”
田中小优那四个字的冰冷评价，像卡带的录音机，在陈默的脑海里整整循环播放了一夜。他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剥落的一小块墙皮，仿佛那是什么绝世难题的答案。羞耻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神经，尴尬的毒液渗透进他的骨髓。不行！绝对不能这样下去！他，陈默，这个世界的稀缺资源，怎么能被区区“一般”二字钉死在耻辱柱上？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陈默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头发乱得像被十级台风光顾过的鸟窝。“肯定是形象！对！形象管理！在这个看脸的世界，连福利院的阿姨都知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扮’！”
他像着了魔一样抓起那部伤痕累累的二手手机，手指颤抖着在搜索框里输入：“男生如何变帅”、“快速提升颜值秘籍”、“让女生倒追的造型攻略”。屏幕上瞬间弹出无数光鲜亮丽的男模特照片，或清爽阳光，或邪魅不羁，或温柔儒雅，每一张脸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那“一般”的现实。
“该死的！原来如此！”陈默恍然大悟，眼中燃烧起病态的斗志，“不是我不行，是我还不够努力！是我还没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则！”
变帅大作战，即刻启动！
首先，是净化仪式。他冲进狭小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近乎粗暴地搓洗着自己的脸和身体。福利院时期残留的、对个人卫生的某种得过且过，此刻被一种近乎偏执的“洗刷耻辱”的决心取代。他用了比平时多三倍的沐浴露，搓得皮肤发红发烫，仿佛要把“一般”的评价从毛孔里彻底洗掉。
接着，是头等大事——发型。他对着卫生间那面模糊的、边缘布满水渍的镜子，模仿着视频里一个“清爽碎盖”教程。湿漉漉的头发被他用梳子（平时基本是摆设）笨拙地分区，然后拿起一把从福利院带出来的、有点生锈的剪刀。
“咔嚓！咔嚓！”
几缕黑发飘然落下。陈默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比对着视频里的角度，试图剪出那种看似随意实则心机的碎发效果。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并且还带着锯齿。镜子里的形象非但没有变得清爽，反而因为几处下手过重而显得参差不齐，配上他紧张兮兮的表情，活像一个刚被不良少女蹂躏过的倒霉蛋。
“呃……”陈默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压下把镜子砸碎的冲动，“没关系！瑕不掩瑜！重点是气质！气质！”
视频里那些帅哥的脸，仿佛都自带柔光滤镜，皮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陈默凑近镜子，仔细观察着自己那张因为熬夜和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还点缀着几颗青春期遗珠的脸。
“化妆品……”他喃喃自语。这个念头让他既羞耻又兴奋。福利院的糙汉子生活里可没有这玩意儿，但他打工的便利店货架上，似乎有那种开架式的男士BB霜和眉笔？“该死的！”他低声咒骂，“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我这个‘稀缺资源’还要沦落到自己买化妆品的地步？我不应该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引得万千少女竞折腰吗？”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没有饭票主动上门，他只能继续在便利店打工养活自己那点可怜的幻想。想到这里，一股悲愤涌上心头。不行！为了摆脱“一般”，为了找到长期饭票，为了不再打工！这点牺牲算什么！
目标锁定：离家三条街外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那里熟客少，碰见认识的人，尤其是田中小优！的几率最低。他可不想自己这副“正在努力蜕变”的狼狈样子被任何人看到。
夜幕早已降临。陈默对着镜子，把刚剪得有点惨不忍睹的头发努力捋顺，换上一件相对干净，至少没有明显污渍的T恤，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奔赴战场的悲壮感走出了公寓。
晚风带着凉意，吹在他刚洗过的、还有点紧绷的脸上。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脚步匆匆，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仿佛每一个路过的女性身影都可能对他这个“潜在的帅哥”图谋不轨。
推开便利店那扇叮咚作响的玻璃门，明亮的白光和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穿着便利店制服、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店员正百无聊赖地站在收银台后面刷着手机。
陈默的心跳莫名加速了几分。他低下头，像个做贼的小偷，快步走向摆放护肤和简易化妆品的货架。架子上的东西不多，他飞快地扫视着，手指犹豫地在几支包装花哨的男士BB霜和一支深灰色的眉笔上方徘徊。拿起，放下，再拿起，手心微微出汗。他甚至能感觉到收银台那边似乎有目光扫了过来，让他如芒在背。
“该死，好羞耻……”他内心疯狂挣扎。最终，变帅的执念战胜了羞耻感。他一把抓起一支标着“自然色”的BB霜和那支眉笔，又顺手从旁边的冷藏柜里拿了一个最便宜的香草冰淇淋甜筒——他需要点甜食来压压惊。
走到收银台，陈默始终低着头，把东西一股脑放在台子上，只盼着快点结账走人。
“一共是780円。”女店员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波澜。她熟练地扫码，拿起那个冰淇淋甜筒准备装袋。
就在冰淇淋即将被放入袋子的瞬间，女店员似乎想起了什么，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陈默，用一种非常职业化、没有任何多余情感的语气问道：“冰淇淋的话，需要现在吃吗？我这边可以给你勺子。”
勺子？
陈默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猛地抬起头，撞上女店员那张平平无奇、带着一丝工作倦怠的脸。但在陈默眼中，这张脸瞬间被他的妄想滤镜扭曲了！
她为什么特意问我要不要勺子？
为什么偏偏是在我买了化妆品之后？
现在都这么晚了，店里又没什么人……
她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难道……难道我刚刚洗过澡、剪过头发、还带着化妆品的样子……终于起作用了？这便利店员被我迷住了？她是不是想借机搭讪？想制造独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