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吃得满嘴油光，稍微感觉活过来一点的时候，一阵熟悉的说笑声从门口传来。陈默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起头，嘴里的薯条都忘了嚼。
只见刚才教室里的那几个“现充”女生，正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她们根本没去卡拉OK，而是直接来了这里！
陈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死死盯着她们，看着她们点餐，看着她们端着餐盘，说说笑笑地坐到了离他不算太远的一个卡座里。
“该死！该死！该死！”陈默在心里疯狂咆哮，捏着鸡块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你们他妈的不是说要去卡拉OK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是故意的吗？！是不是看到我一个人在这吃儿童餐，专门跑来看我笑话？！来嘲笑我这个‘稀缺资源’的落魄？！”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每一口食物都变得难以下咽。那几个女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他，正兴奋地讨论着：
“快点吃！吃完了我们玩那个新出的‘真心话大冒险’卡牌！我带来了！”
“好啊好啊！玩两局差不多卡拉OK的预约时间就到了！”
“嗯嗯，时间刚好！”
原来是在这里吃饭+玩游戏等预约时间！陈默明白了，但这丝毫不能减轻他的被针对感和羞耻。他只觉得那说笑声像针一样扎着他的耳朵，每一秒都是煎熬。该死的，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在这里。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猛地抓起剩下的半袋薯条和根本没动几口的玉米杯，像逃难一样冲向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哗哗流下。他像疯了一样，捧起水狠狠泼在自己脸上！水花四溅，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领。他用力揉搓着脸上那早已花掉的BB霜和僵硬的“毛毛虫眉”，直到皮肤发红生疼。他又胡乱抓了几把头发，把那本就没型的头发揉搓得如同鸟窝，几缕湿发狼狈地贴在额头上。
看着镜子里那个满脸水渍、妆容糊成一团、头发凌乱、眼神惊惶的狼狈身影，陈默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像个幽灵一样，脚步匆匆地穿过用餐区，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
当他低着头，几乎小跑着经过那几个“现充”女生的卡座时，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
“咦？那个……穿的是我们学校的校服吧？”是那个短发女生的声音。
陈默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谁啊？你认识？”另一个女生问道。
“不认识啊……看着有点眼生……”
“管他呢，不认识，快抽牌！该你了！”
短暂的停顿后，卡座里再次爆发出轻松的说笑声和游戏声。她们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一秒，就像拂过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没有嘲笑，没有议论，甚至连最基本的“认识一下”的好奇都没有。彻彻底底的无视。
陈默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留下空荡荡的钝痛。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K记的大门，冰冷的夜风灌进他湿漉漉的领口，让他打了个寒颤。
成功了……他对自己说，带着一种自虐般的苦涩。我成功把自己变成了空气……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孤单得可怜。就在他拐进通往公寓楼的那条昏暗小巷时，前方不远处，几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猛地刹住了脚步。
是田中小优！他的青梅竹马！她正和另外两三个同样带着点宅系气息，戴着黑框眼镜，抱着漫画书的女生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小优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巷口那个低着头、头发凌乱、校服湿了一片、浑身散发着狼狈和颓废气息的身影，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她旁边的几个女生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当看清陈默此刻的“尊容”时，她们几乎是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震惊！
那是一种混合了难以置信、视觉冲击以及……嫌恶的复杂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罕见的、令人不适的东西。
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彻底凉透！他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小优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她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带着点怜悯又带着点“你怎么搞成这样”的眼神飞快地瞥了陈默一眼，然后像是怕被传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拉着身边同样处于震惊状态的同伴，低着头，加快脚步，匆匆从陈默身边绕了过去，仿佛他是一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阴影。
擦肩而过的瞬间，夜风送来了那几个宅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的议论：
“我的天……刚刚那个……”
“吓死我了！那是什么稀有物种？！”
“好……好丑啊……”
“超级无敌丑男！感觉眼睛受到了污染……”
“快走快走！”
稀有物种……好丑啊……超级无敌丑男……眼睛受到了污染……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高爆子弹，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陈默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十万点暴击！百万点真实伤害！
他僵在原地，如同被石化了一般。世界失去了声音，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那几个字在耳边疯狂地、尖锐地回响！比田中小优的“一般”更狠！比便利店店员的“勺子”更毒！比教室里现充的无视更彻底！
原来……在别人眼里，他不仅是“一般”，不仅是“透明”，更是……丑得惊世骇俗的污染源！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厌恶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连无能狂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他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向那栋象征着孤独和失败的破旧公寓楼。身后，是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身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属于“恶男”陈默的日常，再次以一场惨绝人寰的社死和十万点精神暴击，划上了心碎的句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