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烟花？
陈默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前世看过的动漫场景：浴衣、捞金鱼、苹果糖、漫天绽放的花火……以及身边女孩仰起的笑脸。那曾是他幻想中“稀缺资源”应有的浪漫待遇。
他沉默了几秒。小优脸上的那点希冀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像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看时间吧。”陈默最终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到时候我有空就下去。夏日祭……”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我会提前给你发消息。如果没给你发……” 他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小优，“……就是证明我没空。”
“……好吧。”小优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去，嘴角那点勉强的笑容也消失了。她低下头，轻声应了一句，没再说什么，转身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樱华高中的气氛轻松了许多。藤原老师站在讲台上，例行公事地强调着假期安全。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大家。”藤原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遗憾，“我们班的佐藤翔太同学，昨天放学后……嗯……在楼梯间不慎踩空，摔了下去。虽然伤势不算特别严重，但脚踝扭伤，身上也有些擦伤，需要在家静养一段时间。这也再次提醒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小细节一定要注意安全！上下楼梯务必小心，切莫奔跑打闹！……”
陈默坐在角落，面无表情地听着。楼梯间？踩空？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昨天洗手间冰冷瓷砖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教室里响起几声象征性的叹息和议论，但很快被即将放假的喜悦冲淡。没人深究细节。
暑假，终于开始了。
没有学业的压力，没有同学的目光，没有藤原老师的“关怀”，陈默把自己关在杂物间的时间更长了。他依旧刷着小蓝书，更新着越来越离奇、也越来越少人相信的“被害实录”，收获着零星、更像是猎奇心理的打赏。那五十万円的“耻辱金”被他小心收好，像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夏日祭的日子，在蝉鸣聒噪中到来了。
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神社方向隐约传来太鼓和欢笑声。陈默坐在杂物间的地板上，面前摊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厚重晦涩的……《社会心理学导论》。他看得入神，眉头紧锁，仿佛要从那些冰冷的理论和案例中，剖析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原因，或者……寻找某种答案。
书页上的字密密麻麻，窗外的喧嚣似乎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时间，在专注（或者说逃避）中悄然流逝。
当他终于被胃部的饥饿感拉回现实，揉着发酸的眼睛抬起头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处神社方向的天空，正被一簇骤然升起的、巨大的金色花火照亮！
“砰——哗啦！”
烟花的爆炸声隔着遥远的距离传来，闷闷的。
夏日祭！烟花开始了！
陈默猛地想起和小优的约定。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漆黑，没电了。他赶紧插上充电线。
屏幕亮起，时间显示：20：47。
未读消息：0。
未接来电：0。
小优没有发消息来催问。他也没有提前发消息说自己……“有空”。
错过了。
他看着窗外夜空中又次第绽放的几朵绚烂花火，红的、绿的、紫的……璀璨夺目，却又遥不可及。神社那边的热闹和喧嚣，仿佛隔着无形的壁垒。他想象着小优可能独自站在人群里，或者……已经失望地离开。
一股迟来的、淡淡的失落感，混杂着习惯性的疏离和自我放逐，涌上心头。
算了……刚过去也什么都看不到了。人挤人，没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小小的气窗。夏夜微热的风带着烟火残留的淡淡硝烟味吹了进来。
楼下街道依旧安静，与远处的喧嚣形成对比。
陈默的目光投向公寓楼那通往天台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换上一件干净的旧T恤，悄无声息地溜出杂物间，顺着黑暗的楼梯，爬上了屋顶天台。
天台上空旷无人，只有废弃的太阳能热水器和一些杂物的轮廓。夜风比楼下大得多，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微凉和远处喧嚣的余韵。
陈默走到天台边缘，手扶着粗糙的水泥护栏。
这里视野开阔。远处的神社方向，烟花表演似乎已近尾声，只有零星的光点升上夜空，炸开，然后迅速湮灭在黑暗里。更远处，是城市璀璨的、连绵不绝的万家灯火，如同倒映在地上的星河。
没有人群的拥挤，没有嘈杂的喧嚣，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城市的屋顶，俯瞰着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灯火。
晚风吹拂着他剪短后略显凌乱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脸上的苍白在远处灯火的映照下，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属于少年的、脆弱的孤独。
他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烟花最后的余烬在远方的夜空熄灭，只留下淡淡的硫磺味和一片沉寂的深蓝。
错过了祭典的喧嚣，却意外收获了顶楼的寂静与辽阔。这算不算……另一种“幸运”？
陈默不知道。他只知道，脚下的城市很大，灯火很多，但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如同流淌的星河，带着一种疏离的繁华。晚风带着夏夜的微醺和远处烟花残留的淡淡硝烟味，吹拂着陈默剪短后略显凌乱的发梢。顶楼的寂静包裹着他，那份错过的失落感在辽阔的视野下似乎也变得渺小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通往天台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被推开了。
陈默没有回头，眉头微蹙。谁会上来？
“陈默？”一个带着迟疑和喘息的声音响起。
陈默身体微微一僵，缓缓转过身。站在门口，被天台边缘微弱光线勾勒出身形的，正是田中小优。她似乎跑过，呼吸还有些急促，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你怎么还在这里？”小优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埋怨，“夏日祭还没完全结束！现在赶过去的话，还能看到最后的闭幕烟花！虽然可能挤不进去了，但在外围也能看到一些的！”
陈默看着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的脸，沉默了几秒。她的出现，她话语里那点不易察觉的……邀请？让他心里那潭死水般的情绪泛起一丝微澜，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算了吧。”他转回头，重新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声音平淡无波，“也没什么好看的。人挤人，吵死了。这里……”他顿了顿，“……风景挺不错的。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