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陈默难得没有赖床。他早早起来，动作放得很轻，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小健。他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和中午出门要带的便当。动作虽然依旧称不上熟练，但比起之前的手忙脚乱，明显从容了许多。
院长和小优也陆续起床。看到陈默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院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优则有些惊讶。
早餐是简单的粥和煎蛋。陈默特意给小健的粥里多放了点糖。
“默默哥，我们真的出去玩吗？”小健坐在轮椅上，吃着甜甜的粥，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嗯。”陈默点头，三两下扒完自己碗里的粥，“收拾一下就走。”
他帮小健穿好外套，检查了一下轮椅。小优本想帮忙推轮椅，但陈默摆了摆手：“我来。”
他推着轮椅，小优和院长跟在后面，一行人走出了公寓。
夏日的上午，阳光明媚，但还不算太灼人。陈默推着小健，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他刻意避开了人多的商业区和学校附近，选了一条相对安静、绿树成荫的河滨步道。
轮椅的轮子在平坦的路面上发出轻微的滚动声。小健好奇地左顾右盼，看着河面上掠过的水鸟，看着步道上慢跑的人，看着远处公园里嬉戏的孩子，小脸上写满了新鲜和快乐。他不停地问着陈默各种问题：
“默默哥，那是什么鸟？”
“默默哥，河里会有鱼吗？”
“默默哥，公园里那些小朋友在玩什么游戏呀？”
陈默难得地耐心回答着，虽然语气依旧平淡，但少了往日的戾气和敷衍。他甚至在小健看到卖冰淇淋的小推车时，主动停下来，给小健买了一个香草味的甜筒，也给小优和院长各买了一个。
小健小心翼翼地舔着冰淇淋，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幸福：“默默哥真好！冰淇淋好甜！”
阳光洒在男孩苍白的脸上，也落在推着轮椅的陈默身上。小优和院长走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眼神都有些复杂。小优看到陈默低下头，轻声对小健说了句什么，小健立刻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个画面，与她记忆中那个阴沉、妄想、暴戾的陈默，几乎判若两人。
陈默推着轮椅，感受着掌心传来的、轮椅金属扶手的冰凉触感，听着小健满足的轻叹。他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面和绿树成荫的道路，一种奇异的、久违的平静感，如同这夏日的微风，悄然拂过心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上午，虽然目的地只是一个普通的河滨公园，但这或许是他穿越以来，最接近“正常生活”的一刻。
河滨公园的长椅上，小健舔着冰淇淋，小脸上是纯粹的快乐。院长和小优去买些简单的午餐食材，留下陈默暂时照看小健。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光斑，蝉鸣阵阵，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默默哥，”小健舔完最后一点蛋筒，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公园真好玩！下次还能来吗？”
“嗯，有机会再说。”陈默应着，目光扫过公园入口处的指示牌，“这附近有个挺大的图书馆，里面凉快，书也多。想不想去看看？”
“图书馆？”小健的眼睛立刻亮了，“想！我最喜欢看书了！院长奶奶说，看书能知道好多好多外面的事情！”
“那就走。”陈默站起身，推起轮椅。
图书馆里果然凉爽安静，高大的书架如同知识的森林。陈默推着小健在儿童区找了个靠窗、光线好的位置。
“你在这坐着，”陈默指了指旁边的书架，“想看什么书？告诉我，我去帮你拿过来。” 他担心小健自己去拿书不方便。
小健很乖巧地点头：“好的，默默哥！我想看，嗯，讲宇宙飞船的书！或者骑士打恶龙的故事也行！”
“行。”陈默转身走向科普读物和童话区。他穿梭在高大的书架间，目光扫过书脊，寻找着符合小健要求的书。
就在他踮起脚，试图够到书架最上层一本看起来不错的《太空探索图鉴》时，一个轻柔、带着点迟疑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陈默动作一顿，循声望去。
站在旁边的，是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气质温婉的女生。她有着柔顺的黑色长发，眼神清澈柔和，此刻正带着善意的微笑看着他。陈默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哦，不用，谢谢。”陈默简短地回绝，伸手终于够到了那本书。
女生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冷淡，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露出恍然的表情，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和不确定：“啊！是你！上次在公交站台躲雨的那位同学？”
公交站台？躲雨？
陈默的记忆瞬间被激活！那个雨幕中匆匆留下伞、被他脑补成“下头女想带他走”并发小蓝书挂人的好心女生！
“是你？”陈默的语气带着一丝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想起自己当时小蓝书上那些充满恶意的揣测。
“嗯，是我。”女生确认了，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了些，带着点关切，“你好呀。上次那把伞，还好用吗？那天雨挺大的，后来我还担心，要是因为我那把伞害你感冒了，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她语气真诚，带着点俏皮的自责。
陈默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算计或虚假，只有纯粹的善意和一点点后怕。这与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女生都不同。他心中那堵坚冰筑成的墙，似乎被这温和的目光融化了一小角。
“哦，伞，挺好用的。”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声音也低了些，“谢谢。” 这句道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诚一点点。
“那就好！”女生松了口气，笑容明媚起来，“不用谢的，举手之劳嘛。”她看了看陈默手里拿着的《太空探索图鉴》和几本童话书，“来陪弟弟看书？”
“嗯。”陈默含糊地应了一声。
女生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陈默略显疏离的态度，便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她微笑着点点头：“那不打扰你们了。再见。”说完，便转身走向另一个书架区域，步伐轻盈。
陈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书架后，才收回目光。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又想起女生那句“害你感冒了”的自责，心里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原来真的有人只是单纯地、不求回报地想帮别人一把？
他拿着书回到小健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