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也僵住了。他脸上的“深情”瞬间裂开，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惊恐。他手忙脚乱地想去关音箱，结果因为太慌张，一巴掌拍在了空格键上——暂停是暂停了，但音箱里那句“离不开我！”的尾音还在空气中尴尬地颤抖。
更要命的是，他刚才自己录的那句回复，因为设置了自动播放试听，在暂停后竟然紧接着从他电脑的扬声器里，用他那刻意压低、自以为很磁性的嗓音，清晰地播放了出来：
“嗯…我知道…你对我…是最特别的……我也…离不开你…”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陈默：“……”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飘在杂物间的天花板上，冷漠地俯视着下面这具名叫“陈默”的、正在经历宇宙级社死的躯壳。
小优：“……”
她端着水果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那是一种目睹了人类迷惑行为大赏核心展品后的、彻底的麻木和放空。她甚至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看陈默？看音箱？还是看那盘无辜的水果？
几秒钟死一般的沉默。空气沉重得能压死人。
最终，小优像是耗尽了所有的CPU处理能力，强行重启了自己的表情管理。她极其僵硬地、几乎是用平移的方式，把水果盘放在了杂物间门口的地板上，仿佛里面是什么生化武器源头，一步都不想靠近。
她看也没看陈默，目光空洞地盯着地板，用一种平板无波、毫无起伏、仿佛机器人念稿的声音，完成了她刚才被打断的话：
“……水果…放这里了…等会儿…记得吃…”
说完，她像是躲避瘟疫一样，猛地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杂物间的门！那关门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决绝。
杂物间里，只剩下陈默一个人，对着那盘放在地上的水果，还有电脑音箱里仿佛残留的“公猪宣言”和他自己那句“离不开你”的回音余韵。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滚烫到快要烧起来的脸。
脚趾？脚趾已经不足以表达此刻的工程量了。陈默感觉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在疯狂地挖掘马里亚纳海沟，试图把自己永远埋进地心深处。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那个他刚刚录制的、充满了“深情”的音频文件，音箱里再次传出他那做作的声音：
“嗯…我知道…你对我…是最特别的……我也…离不开你…”
而电脑屏幕上，音频编辑软件的波形旁边，他刚才随手打下的、准备作为这个“互动”系列文件名的文字，此刻像最恶毒的嘲讽，刺痛着他的眼睛：
《不用在意，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陈默看着屏幕，听着自己那愚蠢的录音，再想想门外小优那麻木空洞的眼神……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混合着绝望和荒谬的呜咽，然后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咚”地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铺上，用枕头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头。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这已经不是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问题了。
这特么是要用脚趾在异世界抠出一座通天塔，然后把自己发射到外太空永久流放的节奏啊！
在那之后，田中小优报了夏令营，她怕继续待在这个房间，会得心脏病，准备去锻炼身体和身心健康。
陈默站在公寓门口，看着田中小优拖着那个不大的行李箱，身影消失在夏日午后刺眼阳光下的街角。空气里只剩下蝉鸣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又像是被抽走了点什么。转身，关上那扇有些老旧的公寓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世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客厅里还残留着小优临走前匆忙收拾的痕迹，一个靠垫歪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水。陈默没有去动它们，只是觉得这间小小的公寓，此刻空旷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音。他慢吞吞地挪回那个属于自己的杂物间，没有开灯，直接把自己像一袋沉重的土豆，“噗通”一声摔在了地铺上。
夏日假期……竟然已经过去一半了？陈默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污渍，感觉有点恍惚。时间这东西，真是溜得比偷了钱包的小贼还快。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点自己这个“丰富多彩”的暑假：
1. 在图书馆门口给一个女生鞠躬道歉，差点把头磕到地上，想起这个，他脚趾又开始无意识地抠地。
2. 在电玩城被一群小学生当“王子”膜拜，结果在亲弟弟眼里成了个需要被“温柔对待”的可怜流浪狗。
3. 呃……好像还跟某个氪金手游里的声优偶像“握了握手”？
没了。
就这？！
陈默猛地坐起来，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和空虚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想象中的暑假，应该是被无数“慧眼识珠”的富婆小姐姐争相邀约，在高级餐厅、私人游艇上挥霍青春，再不济也得像小蓝书上某些“家人”吹嘘的那样，在某个海滩被热情似火的小姐姐们包围……
结果呢？
【小蓝书脑内OS：家人们！破大防了！盘点我的暑假前半场——社死鞠躬一次！在弟弟面前尊严扫地沦为流浪狗！唯一的异性亲密接触是手游里纸片人的虚拟握手！这特么跟说好的‘稀缺资源’剧本不一样啊！打赏区开个‘论暑假如何从社畜进化成社死’的泪奔贴，求安慰！打赏换纸巾！】
“夏日营啊……” 陈默喃喃自语，想起小优临走前随口问的那句，“……我也想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脑子里另一个更强大的声音摁了下去：
“去个屁！一群精力过剩的现充聚在一起流臭汗！肯定还有那些虚伪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生！她们能看得上我？呵！指不定怎么在背后嘲笑我呢！不去！坚决不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像是要抓住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但那种无所事事的空虚感，还有身体里莫名积攒的、无处发泄的烦躁，让他坐立不安。
“不行！” 陈默突然从地铺上弹起来，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既然那些肤浅的女人看不上老子！那老子就……就练好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