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陈默认命般地垂下肩膀，那股为了“一次性解决麻烦”而妥协的憋屈感再次占据上风。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硬：“东西在哪？”
“太好了！谢谢你！就在那边！跟我来！” 女生脸上绽开笑容，似乎很高兴找到了一个“稀缺劳动力”，立刻转身带路。
陈默像条被拴上绳子的狗，不情不愿地跟在女生后面，走向那堆宣传物料。他笨拙地搬起沉重的展板，金属支架硌得手生疼。他沉默地干着活，听着执行委员的女生和其他几个志愿者轻松的谈笑，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纯粹的苦力。
指挥篮球队？呵，他一边费力地扶正一个歪斜的支架，一边在内心自嘲，现实是，哥只配当个随叫随到的廉价搬运工。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校园里的灯光次第亮起。当最后一个指示牌被固定好，执行委员的女生笑着对陈默说“辛苦你了同学！帮大忙了！”时，陈默只是木然地点点头，连一句“不客气”都懒得敷衍。
他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和铁锈味，转身，头也不回地融入了校门外渐深的暮色里。回家的路显得格外漫长，身体疲惫，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文化祭，赶紧过去吧！烦死了！ 他感觉自己今天付出的“清净代价”，实在是有点过于沉重了。
陈默拖着被“廉价劳动力”榨干的身体，像条败犬一样挪回小优的公寓。刚打开门，就看到玄关地上躺着一个印着班级Logo的白色纸袋。
“什么东西？”他皱眉，用脚拨拉了一下袋子。袋口没封严，露出一角黑色的布料。他弯腰捡起来，里面是一套折叠整齐的衣服，上面还放着一张打印的小纸条：
“陈默同学：文化祭班级活动所需服装，请妥善保管，并于活动当天穿着。 —— 高一（3）班委”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抖开那套衣服——黑色的修身西裤，白色的挺括衬衫，一件带有繁复蕾丝边和金色排扣的，黑色小马甲！以及一条同样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色领巾！
标准的、带着浓厚舞台感的——男仆装！
“卧槽！！！” 陈默像被烫到一样把衣服扔在地上，脸瞬间黑如锅底。
真发？！他内心咆哮，藤原老贼！还有班委那帮混蛋！居然真搞这玩意儿？！还人手一套？！想让老子穿这个去给那些下头女端茶倒水？！做梦！想都别想！
他盯着地上那堆散发着“屈辱”气息的布料，仿佛那是毒蛇猛兽。怒火和强烈的抗拒感在胸腔里冲撞。他几乎能想象自己穿上这身滑稽的衣服，被一群女生用各种眼光，好奇、挑剔、甚至可能是……垂涎？围观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他头皮发麻，脚趾预备开始施工。
一个极其叛逆的念头冒了出来：拍照！拍下来挂小蓝书！控诉班级强迫男生穿奇装异服取悦女性！绝对能引发‘家人们’的共鸣和打赏！标题就叫《惊！高中竟成选妃场，强迫稀缺资源穿蕾丝边伺候下头女！》
这个念头带着强烈的报复快感。他鬼使神差地捡起衣服，冲进杂物间，反锁上门。带着一种近乎悲壮和自虐的心态，他咬着牙，笨拙地套上了那身男仆装。布料有点紧，勒得他不太舒服，尤其是那繁复的蕾丝领巾，蹭得脖子发痒。他站到杂物间唯一一块能照到全身的破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很陌生。黑色的马甲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最近锻炼似乎有那么一丁点效果？，白色的衬衫和领巾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扎眼。配上他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因为羞愤而显得更阴沉的脸，效果极其诡异。不像优雅的执事，倒像……像某个即将执行暗杀任务的、穿着奇装异服的变态杀手。
陈默掏出手机，对着镜子，咔咔拍了好几张。角度刁钻，光线昏暗，加上他故意摆出的僵硬姿势和阴沉表情，照片效果堪称惊悚片剧照。
他点开小蓝书APP，手指悬在发送键上。
发出去？控诉？赚打赏？他看着照片里那个穿着蕾丝边、眼神凶戾的自己。
几秒钟后，他猛地按下了退出键，然后手指飞快地选中那几张照片，狠狠地点了删除！
算了！他把手机扔到地铺上，像脱掉一层皮一样飞快地扒下那身该死的男仆装，胡乱地塞回纸袋，一脚把袋子踢到了杂物间最阴暗的角落，穿这个拍照？发出去？更丢人！万一被认识的人看到，老子还不如去死！明天打死也不穿！爱谁穿谁穿！
文化祭当天，樱华高中变成了沸腾的海洋。彩旗飘扬，人声鼎沸，空气中混合着各种小吃的香气、音响的轰鸣和兴奋的尖叫声。操场上挤满了外校的学生和附近的居民，各个班级的摊位和活动区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陈默穿着自己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像条泥鳅一样在人群中艰难穿梭，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熬过这该死的一天。他刚在一个相对人少的树荫下喘口气，肩膀就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嘿！陈默！果然是你！”
陈默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田中健太！旁边还站着背着个小包的田中小优！
“健太？小优？” 陈默一脸愕然，“你们，你们怎么跑我们学校来了？你们学校没活动？”
健太晒得黝黑，笑容爽朗：“有啊！不过下午才开始！上午没事，小优说想来看看你们学校文化祭搞得怎么样，顺便。” 他挤挤眼，压低声音，“陪陪你，怕你一个人无聊嘛！”
小优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默那身过于朴素的装扮，又看了看周围穿着各种奇装异服，女巫、动漫角色、甚至还有恐龙玩偶服的学生，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仿佛在说：你们班搞什么？你怎么穿成这样？
陈默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心里暗骂健太多嘴：陪陪我？老子需要你们陪？！ 但来都来了，总不好直接赶人。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那，请你们吃章鱼烧吧。” 他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坐下，远离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