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钻进他那间堆满杂物的“堡垒”，陈默才稍微喘匀了气。他把那团照片掏出来，摊在狭窄的书桌上，强迫自己再次面对那四张“惊世骇俗”的“杰作”。越看越觉得刺眼。皮肤白得像僵尸，眼睛大得像铜铃，配上那扭曲的表情和僵硬的姿势，简直是对“帅气”二字的终极嘲讽。
“扔了？”陈默手指捏着照片边缘，犹豫了一下。500円也是钱啊！勤俭节约的陈默同学心里有点舍不得。这可是他“王子”生涯的某种“纪念品”？虽然这纪念品有点惨不忍睹。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在杂物间里乱转，想找个地方安置这烫手山芋。贴墙上？天天看着这“尊容”，他怕自己会做噩梦。塞抽屉里？眼不见为净？可总觉得这500円花得太冤，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就在他目光扫过杂物间那扇薄薄的、贴满了东西的门板时，视线定格了。
那上面，密密麻麻贴着小优收集的各种男性偶像、声优、动漫角色的照片和海报。阳光型的、忧郁型的、成熟稳重的，花花绿绿，占据了门板的大半江山。这些都是小优的“心头好”，是她枯燥打工和学习生活里的一点小慰藉。
陈默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一个天才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
地方！这不就有现成的地方吗？而且，一张照片那么大，贴两张小的大头贴完全没问题啊！把这些“帅哥”的脸换成自己的“帅脸”，既解决了照片无处安放的难题，又完美利用了空间，还能让小优每天瞻仰一下他的“风采”，简直是一举三得！
说干就干。陈默立刻翻箱倒柜，找出一把有点生锈的小剪刀和一卷透明胶带。他小心翼翼地挑出那四张大头贴里相对“能看”的两张——一张是试图“比心”失败、表情惊恐的，一张是双手插兜、眼神呆滞的。至于另外两张姿势更扭曲的，他实在下不去手，揉吧揉吧塞进了抽屉最深处，打算让它们永不见天日。
他凑到小优的“男神墙”前，目光锐利地搜寻着合适的目标。很快，他锁定了一张某个当红偶像组合成员的半身照，照片上的男生笑得阳光灿烂，露出八颗牙齿。嗯，这个位置不错，大小也合适。
陈默拿起剪刀，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沿着照片上那个男生的头部轮廓剪了下去。咔嚓咔嚓，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专注和虔诚。剪完后，他拿起自己那张“惊恐比心”的大头贴，比划了一下，啪地一下，用透明胶带严严实实地贴在了那个被剪掉的偶像头部的位置上。
效果……极其突兀。偶像原本阳光帅气的身体，顶着一个皮肤惨白、眼睛奇大、表情惊恐、双手在头顶扭曲的“陈默头”，画风突变，仿佛一个被强行拼凑的恐怖玩偶。
陈默却浑然不觉，甚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挑了一张另一个酷帅型男的海报，海报上的男人眼神犀利，侧脸线条分明。陈默如法炮制，剪掉海报男的头，把自己那张“呆滞插兜”的大头贴贴了上去。一个摆着酷帅姿势的身体，顶着一张眼神空洞、嘴角下拉、仿佛刚被生活痛击过八百回的“陈默脸”，违和感突破天际。
看着自己的“杰作”完美（？）地融入了小优的“男神墙”，陈默心中那点因为500円损失和拍照失败带来的郁闷似乎消散了不少。他拍了拍手，甚至有点小得意地欣赏了两眼。“嗯，毫无PS痕迹。” 他自我感觉良好地嘀咕了一句，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很快就沉沉睡去，把尴尬暂时抛在了脑后。
小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便利店站了几个小时的收银台，腰酸背痛。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餐桌上，简单的两菜一汤还冒着热气。
她微微一怔，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着复杂情绪的慰藉。自从那次果冻事件和高桥被殴的阴影之后，她和陈默的关系一直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心照不宣的平衡。房租照收，他住他的杂物间，她做她的饭。她曾提出过晚饭也由她负责，但陈默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你回来太晚，等你回来做饭我早饿死了。” 于是，做晚饭就成了陈默默认的任务。他手艺一般，但至少能吃，而且总能准时开饭。这大概是目前两人之间为数不多、还算“和谐”的互动。
小优默默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紧绷的神经在熟悉的饭菜和热水澡后稍微放松了一些。她习惯性地走向自己的房间，目光随意扫过门板上那片色彩缤纷的“男神墙”——这是她小小的精神角落。
嗯？好像哪里不太对？
小优的脚步顿住了。她的目光狐疑地在墙上逡巡。怎么感觉，有几个“男神”的表情和气质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她走近几步，仔细看向其中一张她非常喜欢的偶像照片。照片上，那个阳光少年依旧穿着帅气的打歌服，摆着活力四射的姿势，但是，头呢？脖子上面顶着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皮肤白得不正常，眼睛大得吓人，表情惊恐扭曲，双手还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举在头顶，这根本不是她那个阳光偶像！这分明是陈默？！
小优的瞳孔瞬间放大。她又猛地看向旁边那张她珍藏的酷帅海报。海报上男人性感的锁骨和利落的肩线还在，但原本线条分明、眼神深邃的侧脸，竟然变成了一张眼神呆滞、嘴角下垂、仿佛灵魂出窍的“陈默脸”！
两张照片上，陈默的大头贴和原本照片身体的连接处，被透明胶带粗暴地覆盖着，形成了一道道清晰可见、歪歪扭扭的黑色纹路，像丑陋的伤疤一样爬在脖子上、脸上。
“……”
小优站在原地，足足愣了有十秒钟。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直冲脑门。她看着那两张被“移花接木”、不伦不类到极点的照片，看着那两道碍眼的“井”字黑线，再看看照片上陈默那惊悚又呆滞的表情。
这些东西的归宿就是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