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眉毛跳了一下。她走下讲台，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同学们屏住呼吸，看着她在陈默桌前停下。
"这位同学？"
陈默正梦见自己漂浮在一片温暖的云朵上。突然云朵变成了哥布林女王的脸，他惊恐地想要逃跑，却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肩膀。
"呜哇！别吃我！"
他猛地抬起头，额头"砰"地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睁开惺忪的睡眼，陈默看到一张因疼痛而扭曲的女人的脸。
代课老师正捂着鼻子后退两步，眼镜都歪到了一边。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陈默茫然地环顾四周，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口水痕迹。
"没、没关系吧？"老师强忍着疼痛问道，"你看起来很不舒服，需要去医务室休息吗？"
陈默迟钝地眨了眨眼。他的视线慢慢聚焦在老师脸上，突然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老师盯着他的脸，嘴角微微抽搐，像是在极力憋笑。
"你在笑什么？"陈默警惕地问。
老师突然转过身去，肩膀可疑地抖动着。她快步走回讲台，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维持住严肃的表情。
"还、还有十分钟开始考试。"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请大家做好准备。"
但她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瞟向陈默，眼神中带着某种奇怪的探究。陈默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该死，她该不会以为我……"
陈默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做的梦，还有那句脱口而出的"别吃我"。再加上现在这副狼狈相，老师八成是误会他在做什么奇怪的梦了。这个认知让他耳根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偷偷瞥了一眼讲台，发现老师果然还在看他，而且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更糟的是，周围几个同学也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有人小声嘀咕着什么。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陈默在心里咆哮，但表面上只能僵硬地坐直身体，假装认真检查文具。
考试卷发下来时，陈默的大脑还是一片混沌。那些字母在纸上跳来跳去，他盯着第一道题看了五分钟，还是没看懂题目在问什么。
讲台上，老师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更是让他如坐针毡。
"都怪那个该死的睡姿实验。"
陈默咬牙切齿地在答题卡上胡乱涂着选项，决定今晚一定要找到那个发表研究的大学教授，往他家门口倒垃圾。不，也许该先找到那个写新闻的记者。
窗外的樱花被风吹落几片花瓣，轻轻飘进教室，落在陈默的试卷上。他盯着那片粉色的花瓣，眼皮又开始变得沉重。这一次，他下定决心。
"就算困死，也绝对不在学校睡觉了。"
放学的铃声刚响，陈默就拎着书包冲出了教室。一整天他都能感觉到代课老师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有周围同学时不时投来的窃笑。
就连平时对他爱答不理的几个女生，今天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古怪的好奇。
"都怪那个该死的噩梦。"
他烦躁地踢飞路边的一颗石子，双手插兜漫无目的地走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校服外套被秋风吹得鼓起来。
路过的便利店门口贴着万圣节的促销海报，陈默这才意识到已经11月了。
"去电玩城打发时间吧。"
电玩城的霓虹灯在渐暗的天色中格外刺眼。推开门，熟悉的电子音效和空调热风扑面而来。
陈默习惯性地扫了一眼角落，平时那群会喊他"王子"的初中女生今天没来。
"啧，真没劲。"
他换了500日元的硬币，在机器间漫无目的地晃悠。射击游戏太累，赛车游戏没意思，音乐游戏又需要集中注意力，最后他停在了抓娃娃机区域。
一对情侣正站在最里面的那台机器前。女生踮着脚紧盯着玻璃柜，男生则一脸无奈地往投币口塞钱。
"还是放弃吧，"男生叹了口气，"已经花了3000多日元了。"
女生咬着下唇："可是就差一点点，你看，爪子已经卡住它的腿了！"
陈默慢悠悠地晃到他们身后，瞥了一眼机器。里面是个巨大的兔子玩偶，目测有半人高，做工精致，标签上写着"限定款，价值9800日元"。兔子的左腿确实被爪子勾住了，但角度很刁钻。
男生看了看手表："电影快开场了，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女生的肩膀垮了下来："抱歉，身为女朋友却让你花了这么多钱。"
"没事没事，"男生揉了揉她的头发，牵起她的手，"下次一定帮你抓到。"
两人离开后，陈默立刻站到了机器前。他盯着那个摇摇欲坠的兔子，手指敲着操控杆。
"明明就差一点……"
投币口吞下200日元，陈默活动了一下手指。他以前从不在意这种情侣游戏，但此刻那个悬着的兔子莫名让他不爽，就像在嘲笑那对情侣的失败似的。
爪子缓缓移动，陈默眯起眼睛。他不是什么抓娃娃高手，但物理课上学过的杠杆原理还是懂的。当爪子移动到兔子正上方时，他猛地拍下按钮。
金属爪精准地扣住了兔子的另一条腿，在升起时顺势一带——
"哐当！"
大兔子直接掉进了出货口。
"诶？"
陈默蹲下身，从取物口拽出那个软乎乎的玩偶。兔子比他想象中还大，抱在怀里几乎挡住了整个视线。标签上的"9800日元"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200日元就抓到了？"
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好几对情侣都在往这边看。有女生指着兔子对男友小声说着什么，还有人不服气地往隔壁机器投币。陈默把脸埋在兔子耳朵后面，耳朵尖有点发烫。
"靠，好尴尬。"
抱着这么大的玩偶走在街上实在太显眼了。路过一家咖啡店时，橱窗倒映出他的样子，穿着校服的男生，怀里却抱着个毛茸茸的兔子，看起来蠢透了。
秋风卷着落叶吹过脚边，陈默把下巴搁在兔子头上。绒毛蹭得鼻子发痒，玩偶带着新布料特有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上一位抓娃娃失败者留下的香水味。
"好寂寞啊。"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公寓。
杂物间里，陈默把兔子扔到床上，盯着它黑溜溜的眼睛看了半天。玩偶歪歪扭扭地坐着，一条腿还保持着被爪子抓过的褶皱。
他鬼使神差地扑上去抱住兔子，把整张脸埋进它柔软的肚子里。
"好想爱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