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 细雨绵绵
窗外的雨丝连绵不绝,给整座城市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
灵能史学课的导师声音温和,正讲解着古代龙族迁徙的路线图。
我有点犯困,手肘支在桌上,掌心托着腮,目光懒散地落在前方悬浮的光幕上,那些蜿蜒的路线渐渐模糊成一片交织的光丝。
意识昏沉间,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倾斜,寻找更安稳的倚靠。
额头轻轻抵上了一片微凉却意外柔软的地方。是小月的肩膀。
她穿着学院统一的深灰色制服,布料细腻,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雨后月光般的清冷气息。
我模糊地哼唧了一声,像找到了舒服窝的小兽,蹭了蹭,彻底放松下来,任由睡意侵袭。
半梦半醒间,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她似乎屏住了呼吸,连翻动书页的动作都彻底停滞了。
但很快,那僵硬缓缓褪去,她没有挪开,反而调整了一个更让我倚靠得舒服的姿势。
她的肩膀单薄,却异常稳当。
隔着衣料传来的微凉体温,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课堂的闷热。
我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她平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导师的声音、窗外的雨声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世界缩小到只剩下这一小片微凉柔软的依靠。
直到下课铃响起,我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起头,额角还残留着一点被她衣料压出的细微红痕和凉意。
小月已经整理好了书本,姿态如常,仿佛刚才那个当了整整一节课人肉靠垫的人不是她。
只是在我看过去时,她的视线极快地从我额角掠过,然后垂下眼,递过我的保温杯。
“走了。”她的声音依旧清淡。
我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她的,还是凉的。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暖呼呼的。
3月22日 晴
周末,窝在家庭影音室里看剧。
巨大的光幕上正上演着男女主角生离死别的苦情戏码,配乐煽情得厉害。
我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怀里抱着那只傻乎乎的淡蓝色恒温鲨鱼抱枕,下巴搁在鲨鱼脑袋上,看得有点鼻子发酸。
小月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姿依旧端正,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古籍在读,侧脸在影音室变幻的光线下显得静谧又专注。
光幕上跌宕起伏的剧情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剧情发展到高潮,女主角在雨夜里痛哭。我的眼眶也跟着热热的,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旁边传来极轻微的声响。小月不知何时合上了书,正静静地看着我。
酒红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蕴藏着星光的深潭。
她伸出手,指尖捏着一小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带着凉凉香气的雪白手帕,无声地递到我面前。
我愣了一下,接过手帕,布料触感细腻冰凉。
“……我没哭。”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却还是捏紧了手帕。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视线重新落回手中的书上,仿佛刚才那个递手帕的动作只是我的错觉。
但当我偶尔侧过头,却发现她书页停留的那一页,很久都没有翻动。
4月5日 微风
体育课永远是噩梦。八百米耐力跑,我才跑了一圈半就觉得肺部火烧火燎,腿像灌了铅,眼前阵阵发黑,远远落在队伍最后面,几乎是在拖着步子挪。
小月作为“随行人员”,按照规定只能站在跑道内侧的草坪上看着。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锁在我身上。
好不容易捱到终点,我直接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月立刻走过来,拧开一瓶能量饮料递到我嘴边。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着,眼神比平时沉。
我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
她蹲下身,拿出干净毛巾,动作有些急促地擦着我额头和脖颈不断冒出的冷汗。
她的指尖偶尔划过我的皮肤,带着比饮料更深的凉意,却奇异地抚平了部分燥热。
“慢点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喘着气,仰起头看她。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白色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边,那双酒红色的眼睛逆着光,显得格外幽深。
她……在担心我吗?
没等我细看,她已经移开视线,手上的动作也恢复了以往的轻缓细致。
“下次……别勉强。”她低声说,替我拢了拢被汗浸湿粘在颊边的碎发。
4月18日 暖
我发现小月一个奇怪的习惯。
她好像……特别喜欢给我梳头。
晚上临睡前,我坐在梳妆台前,她拿着那把宽齿梳,站在我身后。
梳齿划过长发,从发根到发尾,一遍,又一遍。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梳完了,她也不会立刻放下梳子,有时会用指尖极轻地捋顺某处我根本感觉不到的、微小打结处。
她的指尖带着凉意,偶尔擦过我的耳廓或后颈,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镜子里,她微微垂着眼,酒红色的眼眸里流淌着一种像月光化开般的光泽。
“小月,”我看着镜子里她低垂的眉眼,忍不住开口,“头发都快被你梳得睡着了。”
她梳弄的动作顿住,抬眼,在镜子里与我的目光相遇。那柔软的月光瞬间收敛,又变回了沉静的深潭。她放下梳子,声音平稳:“好了。”
但我好像……有点喜欢这种被她小心翼翼对待的感觉。
5月1日 阳光明媚
假期。赖在小月房间的大床上不肯起来。她坐在窗边的软椅上看书,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白色的长发上跳跃。
我滚到床沿,伸出手,用手指去勾她垂落在地毯上的发梢。冰凉顺滑,像上好的丝绸。
“小月,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长?”我捏着一小缕,好奇地把玩。
她从书页间抬起头,看向我。“不方便剪。”
“为什么不方便?”
“……”她沉默了几秒,才说,“会……麻烦。”
什么嘛,根本没说清楚。我撇撇嘴,继续玩她的头发。
她的发丝真的很神奇,握在手里凉凉的,却又好像有自己的生命般,轻轻缠绕上我的指尖。
她任由我玩闹,没有制止,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只是翻页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
阳光暖融融的,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我偶尔发出的、无聊的哼唧声。
玩着玩着,眼皮又开始打架。攥着她的一缕头发,我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朦胧间,感觉那缕发丝极轻地动了动,像是有自我意识般,更温柔地回绕住我的手指,带来一片舒适的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