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报告上交了。三个捕获的人类样本,冰冷、僵硬,被裹在特制的、不断渗出寒气的容器里,由面无表情的学院后勤人员拖走。格洛普教授油泥般的脸上挤出一个粘稠的“嘉许”,浑浊的眼珠在我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刚淬火、尚带余温的兵器。影钉沉默地消失在阴影里,像从未存在过。苍白之拥则如同完成了一次优雅的茶会,月光般的发丝拂过我的手臂,留下一丝冰冷的、仿佛能冻结骨髓的触感,没有言语,只有那深渊般的眼眸里一丝若有若无的、看透一切的了然。
那眼神,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我因力量膨胀而鼓噪的粘液囊里。
祭品证明了力量的价值,冰冷的粘液在血管里奔涌,带着复仇的甘美和捕猎的余韵。但包厢角落里那个瘦弱少年被粘液包裹时绝望的呜咽,却像幽灵般在耳边萦绕,与那些嘲笑王小明的声音诡异地重叠。我需要释放,需要确认,需要在这扭曲的力量之路上,找到一个锚点,或者…一个祭坛。
于是,在学院那散发着甜腻腐败气息的“蚀骨酒吧”里,我找到了苍白之拥。她独自坐在最幽暗的角落,面前放着一杯晶莹剔透、冒着丝丝寒气的液体,仿佛冻结的月光。酒吧里充斥着各种形态怪异的学员,低语、嘶吼、粘液滴落的“啪嗒”声混杂着劣质合成酒精的气味。
“苍白之拥,”我端着两杯粘稠如油、泛着诡异绿光的“深渊蠕虫”特调,滑到她对面。苍白的皮肤在酒吧昏暗、变幻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透明,关节活动时带着无声的滑腻感,“庆祝…我们的首次狩猎。”
她抬起眼,寒潭般的眸子扫过我手中的酒杯,又落回我脸上。没有拒绝,也没有欢迎,只有永恒的冰冷审视。她纤长、完美的手指端起那杯“月光”,与我碰杯。杯壁相触,发出清脆又带着奇异寒意的“叮”声。
一杯,两杯…我刻意引导着话题,谈论力量,谈论蜕变,谈论那些被我们捕获的“祭品”脸上凝固的恐惧。我的话语带着刻意为之的狂热,粘液在皮下兴奋地涌动,分泌出更多分解酒精的酶——这是蛞蝓能力微不足道却实用的附加品。而她,苍白之拥,只是静静听着,小口啜饮着那冰冷的液体。她喝得很慢,很优雅,但杯中的“月光”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她那完美无瑕的瓷白脸颊上,竟也泛起了一丝极其浅淡、如同初雪上晕开的极光般的微红。眼神似乎…不再那么聚焦,带着一丝罕见的、迷离的慵懒。
机会。
“这里太吵了,”我凑近,声音压得低沉,带着蛞蝓般的粘滞感,“我知道一个地方…更安静。”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歪了歪头,月光般的发丝滑落肩头。那动作,竟带着一丝脆弱的、引人摧毁的诱惑。我伸出手,指尖分泌出一点点润滑的粘液,轻轻托住她冰冷的手肘。她没有抗拒。
学院外的城市边缘,一家廉价旅馆。霓虹灯招牌缺了几个字母,闪烁不定,像垂死挣扎的怪眼。走廊地毯散发着陈年烟味和消毒水的混合怪味。我用粘液轻易地腐蚀了老旧的门锁,将脚步略显虚浮、靠在我身上的苍白之拥带了进去。
房间狭小、昏暗。我将她轻轻放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床上。她仰躺着,月光般的发丝铺散在廉价粗糙的枕套上,脸颊那抹极光般的微红尚未褪去,双眸半阖,长睫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红唇微张,吐息间带着冰冷的、如同雪花的甜香。脆弱、美丽、毫无防备。像一件等待被亵渎的完美艺术品。
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狂跳,粘液在血管里奔涌,发出汩汩的声响。那些被压抑的、属于王小明时代的卑微渴望,那些在学院里被怪人力量扭曲放大的占有欲和破坏欲,此刻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我俯下身,苍白的脸靠近她冰冷的、散发着寒气的面颊,阴影笼罩着她。我的手指,带着粘腻的凉意,颤抖着,伸向那月光般的发丝,伸向那微张的红唇…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发丝的瞬间——
那双半阖的眼眸,猛地睁开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迷离,没有半分醉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冻结万物的寒潭深渊!冰冷、锐利、洞悉一切!
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骤降!墙壁、床头柜、甚至空气本身都发出细微的“咔咔”声,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我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分泌的粘液瞬间冻结成细小的冰棱!
她依旧躺在床上,姿势未变,但整个人的气质已天翻地覆。慵懒脆弱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威严和冰冷刺骨的杀意。
“蛞蝓·蠕动之影。”她的声音不再是意识传递,而是直接响起在冰冷的空气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击着耳膜,带着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轻蔑,“你费尽心机,把我灌醉…拖到这个散发着霉菌和绝望气息的巢穴里…”她缓缓坐起身,动作优雅依旧,却带着千钧之力。月光般的发丝无风自动,如同活物般在她身后流淌、蓄势,周围的霜层迅速加厚,发出令人牙酸的冻结声。
她的目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冰刃,精准地刺穿我所有的伪装和意图:“你在想那些…下流的、属于你过去那个可怜虫‘王小明’的肮脏事情?”
寒意,不再是物理上的冰冷,而是灵魂层面的冻结。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粘液在皮下也变得迟缓僵硬。被看穿了!被彻底地、无情地撕开了所有伪装!羞耻、愤怒、还有被猎物反咬一口的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下流?”我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扭曲的、非人的咯咯笑声,像是粘液在气管里沸腾翻滚。嘴角咧开,扯出一个完全不符合人类面部结构的、狰狞而病态的弧度,露出过于湿润的牙床。身体因狂笑而微微颤抖,关节发出滑腻的摩擦声。“苍白之拥…你错了,大错特错!”
我猛地直起身,不再掩饰。苍白的皮肤下,粘液疯狂涌动、膨胀,身体轮廓瞬间变得模糊、扭曲,仿佛随时会融化成一滩巨大的、覆盖整个房间的粘稠物。强大的、冰冷滑腻的力量感汹涌而出,与房间内弥漫的刺骨寒气分庭抗礼!
“知道吗?”我的声音变得沙哑、粘稠,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狂热和某种扭曲的“神圣感”,“我一直很想…很想很想!”我向前踏出一步,脚下地毯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冒着青烟的粘液脚印,“用这身从‘平庸之罪’中淬炼出来的、污秽的、蠕动的力量——”我的手臂猛地挥出,不再是手指,而是整条手臂都化作了粘稠的、半透明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巨大触须,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砸向她所在的床铺!
“——去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轰!!!
粘液触须砸下的瞬间,整张床连同下方的地板轰然碎裂!木屑、弹簧、破碎的混凝土块四处飞溅!然而,原地早已没有了苍白之拥的身影!
她如同瞬间移动般出现在房间另一侧的墙角,脚尖离地半寸,悬浮于冰冷的空气中。月光般的发丝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般在她身后狂舞,所过之处,空气冻结,墙壁凝结出厚厚的冰层。她完美无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寒潭深渊般的眼眸里,燃烧着冰冷的、被彻底激怒的火焰。
“正确?”她轻启朱唇,吐出的气息瞬间在面前凝结成一片锋利的冰晶风暴,“蛞蝓,你连‘正确’的定义都还活在‘王小明’那可悲的字典里!”她优雅地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我。
“让我用力量,给你上最后一课——”她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正确,由力量定义!”
话音未落,一股绝对零度般的恐怖寒流,如同白色的死亡之潮,从她掌心狂涌而出!所经之处,空气凝固成固态的冰墙,飞溅的碎片瞬间冻结定格,连我挥出的粘液触须前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厚厚的、坚不可摧的冰壳,并急速向我本体蔓延!
“吼——!”
我发出非人的咆哮,身体猛地膨胀、液化,化作一滩覆盖大半房间的、不断沸腾鼓泡的苍白粘液沼泽!被冻结的触须部分瞬间自我断裂、溶解,新的、更粗壮的、带着强烈麻痹毒素和腐蚀性的粘液触手从沼泽中疯狂涌出,如同无数条愤怒的苍白巨蟒,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从四面八方卷向悬浮的苍白之拥!同时,粘液沼泽本身也在急速扩张,试图吞噬她立足的冰面!
蠕动之影 vs 苍白之拥!
狭小的旅馆房间瞬间化作战场!极致的冰寒与污秽的粘液,两种截然相反却同样强大、同样扭曲的力量,在这片充满廉价气息的空间里轰然碰撞、绞杀!墙壁在冻结与腐蚀中呻吟、崩塌!天花板簌簌落下冰渣和粘稠的滴落物!毁灭的气息弥漫开来!
一个为了证明扭曲的“正义”,一个为了捍卫力量的“绝对正确”。这场因欲望与误解点燃的战火,只有一方彻底冻结,或一方被彻底吞噬,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