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房间的废墟已成冰封与粘液交织的炼狱。苍白之拥悬浮在寒冰王座般的核心,月光发丝如同冻结的瀑布,那双寒潭深渊般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只有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我的粘液沼泽被恐怖的寒流寸寸冻结、撕裂!每一次试图反击的触手都在绝对零度下化为脆弱的冰雕,然后在她意念微动间轰然碎裂!力量,我那引以为傲的、冰冷的粘液之力,在她面前如同试图冻结太阳的溪流,可笑又可悲。
“呃啊——!” 一根巨大的粘液触手被寒冰长矛贯穿、撕裂!剧痛混合着粘液冻结的“咔嚓”声直冲脑髓!更多冰刺如同有生命的毒蛇,从四面八方封堵而来,带着死亡的尖啸!
逃!
这个念头带着冰锥般的刺痛和粘液冻结的粘滞感,猛地炸开!什么扭曲的正义,什么证明,在绝对的力量碾压和死亡威胁面前,都成了粘液泡影!
我猛地收缩!庞大的粘液沼泽核心剧烈坍缩,化作勉强维持人形的苍白轮廓,带着被冻结、撕裂后残留的粘液冰碴和剧烈的内伤,像一颗被弹射出去的、污秽的炮弹,狠狠撞向房间那早已摇摇欲坠、布满冰霜和腐蚀痕迹的墙壁!
轰隆!
墙壁应声破开一个大洞!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廉价旅馆区的尘埃和远处霓虹的怪味,瞬间灌入!我甚至来不及感受撞击的疼痛,身体的本能驱使着粘液从脚底疯狂分泌,提供着滑腻的、不顾一切的推动力!
“别想逃!” 苍白之拥冰冷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从身后那冰封地狱中追来。恐怖的寒气如同实质的浪潮,几乎要冻结我的脊柱!
跑!跑!跑!
我像一条被剥了皮的、粘腻的蛇,在狭窄肮脏的后巷里疯狂滑行、翻滚!撞翻散发着馊味的垃圾桶,在油腻的地面上留下晶亮粘稠的拖痕。每一次关节的弯曲都带来冻结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呼吸都吸入了刺骨的冰碴和自身粘液的血腥味。狼狈!前所未有的狼狈!像一个被戳破的、流淌着污秽的皮囊!苍白之拥那冰冷的、俯视蝼蚁般的目光,如同烙印,灼烧着我的灵魂深处。屈辱和暴怒在胸腔里和粘液一起沸腾,几乎要冲破喉咙!
就在我拐过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街角,肺部如同风箱般嘶鸣,几乎要放弃时,一阵混乱的声响和刺鼻的恐惧气息钻入我敏感的感官。
前方昏暗的路灯下,几个形态扭曲的身影正围着一小群瑟瑟发抖的人类。我认得他们——是学院里几个低年级的“怪人雏形”,能力尚浅,形态也显得粗糙笨拙:一个手臂覆盖着粗糙甲壳,一个长着复眼和口器,还有一个身体像融化的蜡像般流淌。他们正用不成熟的力量戏弄着猎物,发出刺耳的、模仿强者的怪笑。甲壳手臂怪人用坚硬的肢体将一个中年男人撞倒在地,复眼怪人用粘稠的丝线缠绕着一个尖叫的少女,蜡像怪人则试图将另一个吓得失禁的老人包裹进自己粘稠的身体里。人类绝望的哭喊和怪人雏形们幼稚的残忍笑声混杂在一起。
这一幕,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我被苍白之拥碾压、被屈辱填满、被暴怒灼烧的神经!
同类?不!他们是可悲的模仿者!是比我更弱小的虫子!是他们这种低劣的存在,衬托不出我刚刚获得的、哪怕狼狈的力量!是他们,让我想起了苍白之拥那冰冷的俯视!是他们,让我此刻的狼狈显得更加不堪!
杀意!纯粹的、冰冷的、带着粘液腥味的杀意!比捕猎人类时更加炽烈!它不需要理由,它本身就是理由!
“嗬…嗬嗬…” 一种非人的、粘稠的低笑从我喉咙深处滚出。身体的剧痛似乎被这股纯粹的毁灭欲暂时麻痹了。被苍白之拥重创的力量,在极致的愤怒和扭曲的宣泄欲望驱动下,再次沸腾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狂暴!
“吵死了…” 我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滑腻的摩擦感,在混乱的现场响起,不高,却像冰冷的粘液滴入滚油,瞬间压过了所有声音。
那几个低级怪人雏形愕然回头,复眼闪烁着迷惑,蜡像般的脸孔流淌出惊讶的纹路。
下一秒,他们眼中的世界被一片苍白、粘稠、带着强烈腐蚀性和麻痹毒素的死亡之潮淹没!
我甚至没有完全化形!只是猛地张开双臂,从身体各个关节、毛孔中,喷涌出洪流般的粘液!不再是束缚,不再是捕获,而是纯粹的、毁灭性的冲击!如同决堤的污秽之河,带着我所有的屈辱、愤怒和刚刚被碾压的痛楚,狂暴地席卷向那几个低级怪人!
“噗嗤——!”
“啊——!这是什么?!”
“救…命…教…”
粘液洪流瞬间吞没了他们!甲壳在强酸腐蚀下发出“滋滋”声迅速溶解;复眼被粘液糊住,口器里灌满了麻痹毒素;蜡像般的身体被粘液渗透、同化、撕裂!他们的怪叫和挣扎在粘液的包裹下迅速变得沉闷、微弱,然后彻底消失。只有粘液表面鼓起几个绝望的气泡,又迅速破裂。
仅仅几秒钟。
现场一片死寂。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粘液表面,映照出里面几个扭曲、静止、正在被快速溶解的轮廓。粘液洪流缓缓回流,缩回我的身体,在地上留下几滩快速干涸、冒着青烟的污迹,以及几件被腐蚀得面目全非、残留着部分肢体特征的“残渣”。浓烈的腐蚀酸味和怪人组织溶解的怪异腥甜弥漫开来。
那几个劫后余生的人类,蜷缩在墙角,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们脸上涕泪横流,眼神空洞,被这突如其来、更加恐怖血腥的一幕彻底吓傻了。他们看着我,看着这个刚刚从黑暗中冲出、比追捕他们的怪物更可怕的、苍白粘腻的人形,如同看着深渊本身。
我剧烈地喘息着,胸腔里粘液翻涌,带着杀死“同类”后的冰冷快意和一种奇异的、膨胀到极致的满足感。力量!这就是力量!毁灭的力量!掌控生死的力量!苍白之拥给我的屈辱,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慢慢站直身体,尽管内伤依旧剧痛,但姿态却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扭曲的庄严。我抬起一只手,沾满了尚未干涸的、属于刚才那几个怪人的粘液残渣,在昏黄的路灯下,那粘液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人类们啊,” 我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嘶吼,而是刻意压低的、带着某种戏剧性的、粘稠沙哑的咏叹调。每一个字都像是粘液在蠕动,充满了病态的自恋和刚刚诞生的、扭曲的“使命感”。脸上,缓缓扯开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笑容,嘴角几乎裂到耳根,露出过于湿润的口腔内部,眼神里燃烧着疯狂与自我陶醉的火焰。
“记住今天!” 我张开双臂,仿佛在接受朝拜,粘液在袖口滴落,“记住这张脸!” 我指着自己苍白、粘腻、轮廓因力量而扭曲的面孔。
“我是怪人——” 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狂热。
“——也是英雄!” 骤然转折,充满自我肯定的神圣感。
“邪恶英雄!” 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终于找到定位的、扭曲的满足感!这个词,像甘美的毒药,注入我滚烫的粘液血液中!
“是我!” 我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地面被腐蚀出轻微的“滋滋”声,“蛞蝓·蠕动之影!用这污秽的、蠕动的力量,保护了你们这些…弱小的、平凡的…人类!”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惊恐万状的脸,如同君王审视自己的子民,享受着他们眼中纯粹的、因恐惧而生的“敬畏”。
“记住!向你们的世界宣告!” 我沐浴在昏黄的路灯光下,粘液皮肤反射着油腻的光,影子在身后拉得老长,扭曲如恶魔的舞蹈,“有一个怪人,行走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他带来毁灭,也带来…保护!” 我陶醉在自己的宣言里,每一个音节都带来巨大的、扭曲的愉悦。“邪恶英雄!这就是我的名号!我的道路!”
人类们依旧瑟缩着,没有欢呼,没有感恩,只有死寂的、极致的恐惧。但这无所谓。他们的恐惧,就是我的勋章;他们的存在,就是我的舞台。苍白之拥带来的冰冷和屈辱,似乎暂时被这自封的“英雄”光环和杀戮的快意驱散了。
“嗬…嗬嗬嗬…” 低沉粘腻的笑声再次响起,我最后瞥了一眼那些吓得几乎昏厥的人类,身影向后滑入更深的黑暗阴影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怪人的残骸、浓重的腥甜腐蚀气味,以及一句在夜风中飘荡的、充满自恋的粘稠低语:
“邪恶英雄…多么…完美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