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召开在即,大量外来游客的涌入,使得白桦港人满为患
为了保护来访贵宾的安全,短短几天时间,城区内各个区域架设起大量的的治安亭与关卡,巡逻卫队的数量相比平时更是翻了三倍有余,整座城市仿佛一个突然绷紧的军人,每一个关节都发出咯吱的响声。
然而这一切与亚历克谢并无太大关系。刚刚谈成一笔巨额海外订单的他,终于从公务中脱身,获得了一段难得的长假。索菲亚如今住在学院,无需他过多操心。这突如其来的闲暇时光,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这天清晨,他忽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曾经居住过的老街。
很快,一辆马车应召而来。亚历克谢踏上行程,开始了寻找故居的旅程。
从中心城区到东城区,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马车在拥挤的街道上艰难前行,亚历克谢靠在柔软的车厢内衬上,渐渐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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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期间,不允许随意进出!”
“后退!有序排队接受检查!”
嘈杂的人声将亚历克谢从梦中吵醒,简单的梳理了睡乱的头发后,他掀开了车窗的窗帘
眼前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马车被人流裹挟着,寸步难行。前方不远处,一座由砖墙和铁丝网搭建的简易哨卡横亘在道路中央,几个士兵正在对过往行人进行严苛的盘查。
照这个速度,排一整天都不一定能进去,于是,他拉开了与车夫之间的隔板
“有什么吩咐吗,先生?”
注意到身后的隔板被打开,车夫第一时间问道
“看见那边的路口了吗?”亚历克谢指着一处没有人排队的道路,“我们走那边。”
“知道了,先生。”
车夫用力拉扯缰绳,试图调转方向,但四周人群密集,马匹举步维艰。
这时,哨卡里的一名士兵注意到了这辆试图改道的马车。当他看清车顶上的双头鹰徽记时,脸色微变,急忙挤开人群,朝马车走来。
“都让一让,该死的…”
经过一番艰难的挤撞,士兵终于来到马车窗前。透过玻璃,他看见了车厢内的亚历克谢。
“这位先生,您是想进入东城区吗?”
“是的。”
“能麻烦查看一下您的证件吗?”
拿出身旁的挎包,亚历克谢从中取出了一张卡片,这是他特意从鲁斯兰那讨要的快速通行证,上面不仅印有自己的姓名爵位与照片,还盖着鲁斯兰的私人印章
“亚历克谢·彼得罗维奇男爵,日安!”士兵查验无误后,恭敬地行了个礼。
“虽然有鲁斯兰市长的章印,但由于最近的特殊情况,我需要知晓您进入东城区的目的,希望您能够谅解。”
“没什么事,就是去看看以前的老房子。”
“我知道了。”
随后,士兵转过身去,朝着四周人群大喊
“所有人,全都让开!阻拦马车者一律按军法处置!”
没有人平白无故的想吃枪子,很快,周围的人慢慢散开,在士兵的带领下,马车顺利的进入了东城区
白桦港分为四大区域:北城区、下城区、中心城区和东城区。其中东城区三面环山,建成最早,由于地势崎岖,不宜居住。但因为靠近港口,这里成了工厂林立的工业区。破旧的棚屋与高耸的厂房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片城区的独特景观。
马车行驶在东城区凹凸不平的街道上,沿途随处可见劳工和苦力,甚至还有衣不蔽体的奴隶。坑洼的路面积着污水,空气中弥漫着鱼类腐烂的腥臭与焦油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
这么多年不见,这里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亚历克谢陷入沉思
“先生,我们到了,红叶路维克街五十三号。”
车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亚历克谢望向窗外,期待中的老街和砖房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工厂的高墙。
那些老房子,早在十四年前的战火中消失了。
正当他陷入感伤时,一个满脸黝黑的小男孩好奇地凑近马车,睁大眼睛打量着这辆罕见的豪华马车。
亚历克谢透过车窗端详这个孩子。看上去不到十岁,脸上的黝黑不是天生的肤色,而是煤渣的痕迹。男孩穿着一件破得几乎不能称为衣服的袍子,瘦弱的四肢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胸口突然一阵揪紧,被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亚历克谢猛地摇头,强迫自己停止回忆。
最起码,做点什么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半块锡纸包裹的巧克力,由于温度原因,巧克力已经微微融化
“喂,小孩!”亚历克谢朝着男孩喊道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男孩后退了几步
眼看男孩就要逃跑,亚历克谢急忙伸出手,露出掌心中的巧克力:“这是好吃的,来尝尝吧。”
食物的诱惑最终战胜了恐惧。男孩小心翼翼地靠近马车,接过巧克力时小声说了句“谢谢”,却没有立即食用。
“不吃吗?”亚历克谢温柔的问道
“那个…我想把它留给我的妈妈,她被织布机扎穿了手,工厂不要她了。”男孩将巧克力藏进了袍子里
“因为没钱,她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你的父亲呢?”
“死了。”男孩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我这里有五十卢法,你拿去用吧。”
“先生,这…真的可以吗?”男孩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快点回家吧,你的母亲还在等你呢。”亚历克谢一边说着,一边将钞票塞进了男孩的手里
“谢谢,真的太谢谢先生了!”男孩连连鞠躬
“快走吧,我也该出发了。”
“嗯,如果有机会,我会报答您的,好心的先生!”
说完,男孩跑进了路边的棚房中,不见了踪迹,亚历克谢看着旁边的工厂,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车夫开口了
“恕我直言先生,您刚才的举动很危险。”
“这个距离,即使是个孩子,也能够轻而易举的用枪击中您。”
“他只是个小孩。”
“没错先生,但现在的情况,我觉得您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亚历克谢打断了车夫的话,虽然知道车夫是为自己着想,但他就是不想听
“找个旅馆吧,我们暂住一天,明天再回去。”
“知道了,先生。”
车夫挥动皮鞭,驱使着马车朝着东城区的中心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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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个贵族是谁?是不是他给你的这些钱?”
男孩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穿着矿工的背带裤,脏兮兮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张五十卢法的钞票。无论遭受多么凶狠的殴打,男孩始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好,很好,不肯说是吧?”男人将钞票塞进自己的口袋,“我要去报告联盟,说你与贵族勾结。到时候不止是你,你全家都得完蛋!”
说完,男人一拳狠狠打在男孩脸上。鼻血飞溅而出,与地上的污水混在一起。
“这就晕了?早知道下手轻点了。”男人看着倒地不起的男孩,懊恼地嘟囔。
说来也巧,他刚下工就看见一辆贵族的马车停在那儿,这小孩与车里的人交谈许久,还得了五十卢法。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小孩和贵族之间肯定有什么交易,这笔脏钱由他来收着,也是天经地义。
联盟如今正四处搜集贵族的各种情报。若是能将这个贵族的行踪上报,说不定还能再捞一笔。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联盟里混个一官半职,那往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嘿嘿嘿……”想着光明的前景,男人傻笑着拾起一旁的矿镐,慢悠悠地踱进了工厂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