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精心布局,将工团作为棋子,一步步将势力渗透至白桦港的每个角落。此刻,棋盘已至终局。
雨势渐弱,联邦第一野战军势如破竹,直抵东城门外。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工团部队迅速溃败。城墙在炮火中崩塌,军队涌入城内,展开近乎单方面的屠杀——尼古拉下达了死命令:凡是工团成员、疑似同情者或与之接触者,格杀勿论。
东城区军火库内,格里高利深陷药物昏迷,任人如何呼喊也无法醒来。失去指挥的工团陷入更大的混乱,直到听见城中密集的枪声,他们才意识到这场起义正走向惨烈的终结。
呜——呜——
海面上传来低沉的汽笛声。“大帝号”无畏舰不知何时已驶近东城区海岸,庞大的舰身侧停于海面,前端的双联装305毫米主炮缓缓抬起,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城区。
它的目标是工团临时指挥部。
轰!
一枚高爆弹拖着红色尾焰划破天空,径直坠入城内,击中处瞬间火柱冲天,浓烟滚滚。紧接着第二发炮弹接踵而至,这一次精准命中军火库。剧烈的爆炸将整座建筑彻底摧毁,瓦砾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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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卡尔逐渐恢复意识。感受到身上的重压,他本能地推搡着,终于艰难地从破碎的瓦砾中爬出。爆炸时他位于军火库地下室深处,除了一些擦伤,竟奇迹般生还。
惨叫声和呻吟声在耳边回荡。卡尔抹去脸上的灰尘,环视四周,只见残垣断壁和残缺不全的尸体遍布视野。即便侥幸存活的人,也多在废墟中痛苦挣扎。
“咳咳…别怕,我…咳咳…来救你。”卡尔费力地将一个人从废墟中拉出。对方的双腿已被炸得血肉模糊,卡尔解下领带紧紧扎住伤肢——虽不能救命,至少能延缓死亡。
“救救我…”“这里…看这里…”
循着呻吟声,卡尔拖着年迈的身躯,徒手挖掘砖石瓦砾,将一个又一个被埋者拖出,并尽可能进行急救。然而,当他正要转向另一处废墟时,一颗子弹突然飞来,击中了卡尔的胸膛。这位本就受伤的老人应声倒地,再无声息。
几名士兵随后闯入军火库废墟,将卡尔救出的重伤者逐一射杀。确认再无活口后,他们向下一个区域继续搜索。
此时的东城区已沦为真正的人间地狱。士兵们肆意烧杀抢掠,对平民开枪扫射,彻底杀红了眼。面对这种暴行,尼古拉非但没有制止,反而颇为满意——这样既能保持部队的血性,又能彻底铲除工团势力。
这些工团大多是他亲手培植的,他比谁都清楚其破坏力。为了打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白桦港,这场屠杀是必要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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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中心城区市政大厅召开了由尼古拉主导的战后会议。会上,他几乎撤换了所有原白桦港官员,以“消极作战“为由罢免了鲁斯兰的市长职务并将其投入大牢,开始大规模清算相关人员。
在与瓦伦蒂亚使团协商后,双方废除了白桦港的自由港地位,无人敢提出异议。尼古拉通过书信获得国王许可,正式接管白桦港治理权。至此,白桦港彻底成为尼古拉的私人城邦,并入其东部庞大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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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近一周的修缮,白桦港海军贵族学院重新开学。叛乱打乱了所有计划,谁也无心继续运动会,本届赛事只能草草收场。
索菲亚走在熟悉的路上,沿途满是未撤走的路障和站岗的军警。昔日热闹的街道如今人影稀疏,新出台的戒严政策让整个城市陷入沉寂,任何可疑行为都可能招来牢狱之灾,没人敢在外闲逛。
学院大门口,倒塌的围墙被草草修复,水泥尚未干透。几个调皮的学生正围着墙面按手印。自从一周前被军队从学院救出,索菲亚再未见过埃琳娜,父亲亚历克谢也音讯全无。幸好家中留有足够钱财,否则连这几日的温饱都成问题。
通过报纸和周围的变化,索菲亚敏锐地察觉到白桦港正在发生剧变。那位鲁斯兰叔叔不再是市长,与他有关的人下场似乎都不太好,这让她不禁为父亲担忧。如果情况继续恶化,向帕维尔爷爷求助或许是个选择,但那么做意味着这半年来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更会让父亲失望。
教室里,上课时间已过却只有寥寥几人。讲台上不见老师踪影,黑板上写着“自习”二字。索菲亚独自坐在座位上,直到午休时分也未等到埃琳娜。
食堂里,她依旧坐在角落,对面却没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简单用餐后,她径直走向埃琳娜的宿舍楼。
“您好,我想问问埃琳娜·谢尔盖耶芙娜今天有登记吗?”
宿管阿姨翻动花名册,仔细查看后摇头:“没有呢,可能是请假了。毕竟出了这么大事。”
“谢谢您。”索菲亚轻声道谢,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失落。
返回自己宿舍的路上,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爬上脊背——仿佛有视线黏着在身后。索菲亚没有回头,步伐节奏也未改变,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
她不动声色,如常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在接近房门时,故意将钥匙串弄掉在地。弯腰拾取的瞬间,她迅速向后瞥了一眼——走廊尽头,一片浅白色的衣角倏然缩回了转角。
索菲亚的心跳平稳如常。她若无其事地打开房门走进了房间。门合上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并未立刻离开门边,而是静静站着,侧耳倾听。门外,一片死寂,但那被窥视的感觉,正隔着门板缓慢积聚。
果然,几分钟后,极其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停在了门外。接着,响起了微小的敲门声。
“请问是谁?”门外没有任何回应。
索菲亚悄无声息地退到床边,从枕下摸出一把锋利的短柄剪刀——这是她习惯藏匿以备不时之需的工具。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更加冷静。
她反手握紧剪刀,藏在袖中,踮起脚尖,如猫一般无声地挪回门边,准备将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