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的手轻轻覆上门把,指尖微凉。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房门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熟悉的橘红色卷发和洁白的衣裙。
“咿呀!”
门外的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半步,险些失去平衡。
“埃琳娜?”
看清来人后,索菲亚紧绷的肩线瞬间松弛下来。她不动声色地将握着剪刀的右手背到身后。
“为什么偷偷跟踪我?”
“哼…只许你偷看我,就不许我跟踪你吗?”埃琳娜站稳身子,略带嗔怪地反驳。
索菲亚没有回应这句狡辩——她确实曾悄悄目送埃琳娜回房,这是事实。
“那个…索菲亚,你现在是在忙吗?”埃琳娜注意到了索菲亚背在身后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刚刚在修剪头发。”索菲亚面不改色地回答,顺势将剪刀轻轻放在门边的矮柜上。
“那…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埃琳娜的双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衣角,语气变得犹豫。
“嗯,先进来吧。”索菲亚伸出手,轻柔却坚定地将埃琳娜拉进房间。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才轻轻关上房门。
房间里没有座椅,索菲亚便示意她坐在床边。
“稍等一下,我去准备些奶茶。”
转身离开的瞬间,索菲亚敏锐地捕捉到埃琳娜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那是一种混杂着不甘与苦闷的微光。
很快,索菲亚端着两杯温热的奶茶回来,自然地坐在埃琳娜身旁。
“谢谢你,索菲亚。”
两人静静地喝着奶茶,一时无话。埃琳娜感到一种奇异的既视感,这样的情景似乎曾在过去某个时刻发生过。
她悄悄侧过脸,目光拂过索菲亚的侧颜:淡金色的发丝垂落耳畔,表情依然平静,但埃琳娜知道,这个看似冷漠的女孩,内心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暖。
“埃琳娜,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吗?”索菲亚轻声提醒。
“啊…对,差点忘了…”埃琳娜因自己的失礼而脸颊微红,发出些许尴尬的笑声。
但很快,她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凝视着索菲亚灰白色的眼眸,她仿佛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
“我要离开白桦港了。”
索菲亚举杯的手几乎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的父亲被抓起来了。”埃琳娜深深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绞紧衣摆,“他是白桦港商会的负责人。之前去东城区,是为了解决一桩商人被劫持的案件,而做这件事的正是叛军。”
“为了确保人质安全,父亲动用了商会本金赎回那些商人。结果……他被指控与叛军勾结。”
“为了保护我和母亲不受牵连,他托人安排我们离开白桦港,还……单方面解除了和我的父女关系。”
说到这里,埃琳娜的声音哽咽了。她不明白父亲究竟做错了什么,好好的家为何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索菲亚轻轻将手搭在她颤抖的背上,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埃琳娜感到一丝慰藉。
“打算去哪里?”
“我不知道……”埃琳娜眼中满是彷徨,“可能会去投靠母亲的亲戚。”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索菲亚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咚——咚——
上课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埃琳娜知道该走了,母亲还在家中等她。
“再见了,索菲亚。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她缓缓起身,刚迈出一步,右手就被一股坚定的力量拉住。
回过头,索菲亚正紧紧握着她的手,指尖微微发白。
“埃琳娜,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吧。”
“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索菲亚凝视着埃琳娜,灰白色的眼眸中带着罕见的急切。
埃琳娜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唇角浮现出温柔的微笑:
“索菲亚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我是不是……很古怪?”
“一点也不。”
“你不怕我吗?”
“怎么可能!”埃琳娜提高了声音,带着些许恼怒,“不要再这样贬低自己了!”
“可是……”
“没有可是!索菲亚,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不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看你,你只要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好。”
“毕竟,索菲亚只是个不擅长表达的善良女孩啊。”
这一周以来,索菲亚始终心怀恐惧。那天在教学楼里,奥西里斯的动作触发了她某种条件反射,导致她失控扭断了他的胳膊——而这一切都被埃琳娜看在眼里。她害怕埃琳娜会因此厌恶自己。
校园生活像一剂麻醉药,让她暂时忘记了过往。但索菲亚心里清楚,自己始终是个异类。她曾尝试改变,却屡屡碰壁。父亲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为了他,也为了自己,她下定决心要继续前行。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埃琳娜。”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后会有期,埃琳娜。”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走到门边时,埃琳娜停顿了一瞬,手搭在门把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刚才索菲亚掌心的温度。
她没有回头。门轴转动发出轻响,走廊的光斜斜地切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就在门即将合拢的刹那,埃琳娜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重复
“一定会的。”
门轻轻磕上,锁舌落回原位的一声脆响,在房间里清晰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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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贵的厅堂内,塞伦·弗拉基米尔慵懒地靠在雕花餐椅中,银质餐叉轻巧地分割着瓷盘中的巧克力蛋糕。
“关于克莫拉伯爵那件事,进展如何?”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侍立一旁的管家微微躬身,语调恭敬而平稳:“回禀少爷,所有‘证据’均已呈交相关部门。若一切顺利,克莫拉伯爵此刻应当已在监狱享用他的下午茶了。”
“很好。”塞伦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着甜腻在舌尖化开的滋味,“那么,埃琳娜呢?”
管家的声音压低了些许:“伯爵家眷已全部离开白桦港。少爷若想再追究,恐怕……不太方便。”
“切……倒是溜得快。”塞伦放下餐叉,银器与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眼中闪过一丝索然,仿佛丢失了一个有趣的玩物。
“罢了。”他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这份无趣,“合适的人选,找到了吗?”
“已经带到宅中了,正在偏厅等候您的指示。”
笑意爬上塞伦的嘴角。“很好。”他优雅地用餐巾拭了拭嘴角,起身整理着衬衫领口,“带她去我房间。这几日烦心事不断,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遵命,少爷。”管家深深鞠躬,阴影掩去了他脸上的所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