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寒这句话如同九天玄雷,带着粉红色的尾焰,精准无比地劈在了归寂小筑的庭院中央,劈得空间都仿佛凝固了!
时间,停滞了。飘落的雪花悬在半空。
林青岚和云汐抱着苏泠大腿的动作瞬间石化,脸上那夸张的哭嚎表情如同劣质的面具般僵住,只剩下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的终极震撼。
连苏泠头顶那只睡得迷迷糊糊的雪影灵貂,都被这惊天动地且大逆不道的宣言惊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小小的脑袋从银发间探出来,黑豆般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下方那个抱着师尊大腿、语出惊人的黄衣女子。
气氛诡异到了冰点。比沉渊湖底的玄冰更冷,比苏泠说“说实话”时更令人窒息。
月寒说完那句话,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就是轰然炸裂的羞耻和恐惧!完了!全完了!她怎么就把憋了几百年的真心话秃噜出来了?!虽然她前世是七情六欲俱全的男剑神,但是今生虽为女身但性取向依旧未变,可这秘密她连做梦都捂得死死的,生怕被当成变态!现在好了,不光师尊听见了,连两个师妹也听见了!她恨不得立刻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或者当场自爆元神抹掉这段记忆!
苏泠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玄墨金眸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穿透万古时光的审视,平静地、却又重逾千钧地落在怜月寒那张瞬间褪尽血色、写满“吾命休矣”的惨白小脸上。
“你,”苏泠的声音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冰面上,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丝…玩味?“说..什么?”
“呃…师、师尊…我”怜月寒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八百个结,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金眸注视下,她所有的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她急中生智?,或者说慌不择路,结结巴巴地强行续上:“我…我说的是!我还想还想将来让师尊您…您看我娶…娶老公呢!对!娶老公!哈哈哈……对...” 笑声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空气更安静了。林青岚和云汐保持着僵硬的抱腿姿势,眼神复杂地在师尊和大师姐之间来回扫视。娶老公?骗鬼呢!刚才那语气、那表情、那恨不得把师尊揉进骨子里的架势,分明是“娶师尊”啊!大师姐……藏得好深!好勇!(虽然她们俩也想)
苏泠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怜月寒,看着她强行挤出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她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慌乱和祈求。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就在怜月寒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成粉末,准备直接磕头认罪求个痛快,或者自己去鱼竿挂上一万年也行时,师尊终于再次开口了。
她的语气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带着一丝嫌弃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句惊天动地的“娶师宣言”只是幻听:
“娶我?”苏泠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让怜月寒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我看,你还是把心思放在之后怎么好好带一带你未来的四师妹吧。”
四!师妹?!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再次炸得三人外焦里嫩!刚才的娶师风波瞬间被这更劲爆的消息冲得七零八落!
“四…四师妹?!”三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异口同声地尖叫出来,声音都变了调。什么妖族野妖精?什么师尊被拐跑?合着师尊不是去谈恋爱,是去收徒弟了?!还是四师妹?!
不等三人从这惊天转折中反应过来,苏泠的身影已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三个依旧跪在雪地里、抱着空气、脸上表情从羞愤欲绝、震惊茫然瞬间切换成集体懵逼的徒弟,任由冰冷的雪花无情地拍打在她们呆滞的脸上。
“四师妹?”怜月寒喃喃重复,大脑彻底宕机。“那这..妖…妖族的气息莫非?”林青岚抽了抽鼻子,感觉思路完全跟不上。
“那根黑色的毛是…四师妹的?!”云汐紫瞳中闪烁着破案了但更迷茫了的光芒。
寒风卷着雪花,呼啸着穿过庭院,吹动着三人凌乱的发丝和更加凌乱的心绪。归寂之地的夜,从未如此……复杂且充满悬念。
嗯,此事说来也巧。
苏泠这几个月频繁造访狮王的“清修”之地,自然如同回自己家后花园。负责监管看守的守卫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情况。
狮王热情好客(主要是烈酒管够),墨铃这小猫妖对苏泠更是愈发亲近得不像话。苏泠身上那股如同冰雪初融、又带着一丝草木清香的独特体香,简直成了墨铃的顶级安神香。
每次苏泠和狮王在暖阁中下棋对弈时,墨铃就会眨巴着翠绿的大眼睛,带着点小期盼看向苏泠。苏泠微微颔首,小墨铃便如同得到恩准的小猫,欢快地爬到苏泠盘坐的腿上,寻个最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小脑袋枕着苏泠的小腹,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满足地眯起眼,不一会儿就能睡得香甜安稳,发出细微可爱的呼噜声。
这也是为什么苏泠之前出门总会打包些饭菜点心,那可不是给二人下棋时当下酒菜的,而是专门带给这只贪嘴又挑食的小馋猫的。看着墨铃吃得眼睛弯成月牙,苏泠的嘴角也会不自觉地上扬几分。
老狮王何等眼力?他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着小孙女在苏泠身边那全然放松、无忧无虑的模样,再对比在这看似舒适实则囚笼般的宫苑中那份挥之不去的拘谨和不安,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愈发清晰。
与其让墨铃留在这里,成为孙子权力棋盘上一枚可能被利用的棋子,或是未来动荡妖域的联姻牺牲品,不如让她远离这纷乱漩涡。
他看得出,泠丫头如今的修为深不可测,甚至隐隐超越了自己全盛时期!那份返璞归真的平静之下,是足以撼动天地的伟力。“唉!岁月不饶人啊!”狮王心中暗叹,却也感到一丝欣慰。
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清晰地感受到苏泠对墨铃那份不掺杂质的、近乎宠溺的喜爱。让墨铃跟着泠丫头,去那传说中的归寂之地,无忧无虑地长大,远离战火与权谋,这无疑是最好的归宿。
至于自己那个如今志得意满的虎王孙子问起来?狮王心中早有计较。他只需淡淡一句:“朕的一位老友前来探望,见铃儿乖巧可人,甚是喜爱,朕便将铃儿托付于她了。” 以泠丫头展现出的实力,能被自己称为“老友”的,那是什么级别的存在?虎威就算再膨胀,再有野心,他也绝不敢、更没有资格去质疑和翻脸!他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于是,就在今日苏泠准备告辞离去的前一刻,狮王叫住了她。
“泠丫头,”狮王的声音带着少有的郑重,摒退了左右,只留下好奇看着他们的墨铃。“老夫有一事相托。”
苏泠停下脚步看向他,静待下文。
狮王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对墨铃未来的担忧,对苏泠的信任,以及托付的恳求。他没有过多煽情,话语简洁却字字千钧。
苏泠听完,并未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转向一旁正竖着小耳朵、翠绿猫瞳亮晶晶望着她的小墨铃。
“铃儿,”苏泠的声音难得柔和,“你可愿随我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但很安静的地方?”
墨铃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从小凳子上跳下来,几步跑到苏泠腿边,仰着小脸,用力点头,声音清脆又带着急切。“愿意!铃儿愿意跟姐姐走!” 她早就受够了这宫殿里的压抑和外面那些让她害怕的妖气,苏泠姐姐身边的气息让她安心又舒服,还有好吃的!她的小手甚至下意识地抓住了苏泠的袍角,生怕她反悔。
看着墨铃眼中纯粹的欢喜和依赖,苏泠心中那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她对着狮王,轻轻颔首:“好,我会照顾好她的,请你放心。”
狮王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和不易察觉的湿润,也郑重地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了。明日此时,老夫在此静候。”
这便是事情的前因后果。
归寂之地即将迎来一位年龄最小、同时身份又是几人中最尊贵(前妖皇耳孙、现妖皇之女)、同时也是最受师尊宠爱的“四师妹”即将到来!
而庭院里那三个在寒风中凌乱、脑补了无数狗血大戏的徒弟,对此还一无所知,满脑子只剩下师尊那句石破天惊的预告和挥之不去的“四师妹”三个大字。
归寂幼儿园,即将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