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光阴于修士而言不过三时。仙盟总部虽依旧满目疮痍,残垣断壁随处可见,但已不复当日的死寂与绝望。无数弟子在各长老指挥下忙碌地清理废墟、搬运灵材、刻画阵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紧迫与忙碌。
光华一闪,苏泠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正在督建主殿的凌绝霄、丹辰子与妙音仙姑面前。
三人感知到那独特而令人敬畏的气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停下手中事务,慌忙躬身跪地,声音带着由衷的敬畏:“叩见老祖!”
苏泠目光淡淡扫过三人,感知到他们体内澎湃的灵力以及明显稳固精进了一个小层次的修为,显然那丹药已被完全炼化吸收。
“前线战况如何?”她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凌绝霄连忙恭敬回道:“回禀老祖!托老祖洪福,前线并无异动!魔教与妖族似乎并未察觉我方变故,边境防线依旧稳固!此实乃不幸中之万幸!”他语气中充满了庆幸与感激,“若非老祖赐下灵丹,助我等尽快恢复甚至提升修为,稳定人心,后果不堪设想!仙盟上下再谢老祖恩德!眼下宗门正全力修复防御大阵与各处建筑,只是…只是实在仓促简陋,未能为老祖举行登基大典,实乃大不敬!恳请老祖恕罪!待宗门稍复元气,必将倾尽所能,为老祖举办一场配得上您身份的……”
“不必。”苏泠淡淡打断,语气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虚礼缛节,无聊至极。维持现状即可。”她自然知晓仙盟如今的窘境,目光转向妙音仙姑:“妙音,带路。”
妙音仙姑心中一凛,立刻明白老祖所指何事,连忙起身,恭声道:“是!老祖请随晚辈来。”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引着苏泠穿过依旧有些凌乱的广场,步入那恢宏却略显冷清的三垣主殿。
殿内空旷,唯有几根盘龙玉柱矗立。妙音仙姑走到大殿最中央,那里地面铺着一块巨大的、镌刻着日月星辰图案的玄晶石板。她手掐特殊法诀,指尖流淌出纯净的音律仙力,依次点向日月星辰的几个特定方位。
嗡——一阵低沉的机括声响起,那块巨大的玄晶石板竟从中间缓缓裂开,向两侧无声滑开,露出下方一道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深阶梯。一股混合着古老尘埃与淡淡书卷灵蕴的气息从中弥漫出来。
“老祖,此处便是仙盟最核心的秘藏入口。”妙音仙姑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紧张,“其中存放的,皆是仙盟自上古传承以来最为隐秘、涉及天地本源秘辛的典籍与遗物。即便是我等三人,接任三垣殿主以来,也仅知入口所在,因其外布有历代先祖叠加的恐怖禁制,从未…从未真正进入过其中。”
苏泠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她迈步踏上阶梯,妙音仙姑连忙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为她引路。阶梯盘旋向下,两侧石壁光滑如镜,镶嵌着能自行发光的月光石,照亮前路,却更添几分幽深静谧。
行走在这寂静的通道中,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回荡。妙音仙姑心中忐忑,努力思索着关于此地禁制的一切信息,生怕有所遗漏。
忽然,走在前方的苏泠开口,声音在狭窄的通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你和你的师傅,性子倒是挺像的。”
妙音仙姑猛地一愣,脚步都下意识顿了一下,有些诧异地抬头望向苏泠的背影。
苏泠并未回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悠远的回忆:“我认识你师父的时候,恐怕她还未收你为徒。”
妙音仙姑心中更是惊愕惘然,不知所措。她自被师尊选中,带入音律之道,师尊于她而言亦师亦母,但她记忆中,师尊总是深居简出,终日与琴为伴,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伤与愧疚,极少提及过往,更从未听她说起过与这位神秘老祖有何交集。
“不必紧张。”苏泠的声音再次传来,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我早已感知你的心性根基,与你师傅当年相差无几,纯净中带着一丝执拗,并非奸恶之徒。否则,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些。”
妙音仙姑闻言,心中稍安,但更多的却是复杂难言的情绪。师尊的过往,似乎隐藏着比她所知更深的秘密。
就在这时,阶梯终于到了尽头。一扇巨大无比、不知由何种暗沉金属铸造的石门挡住了去路。石门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繁复到极致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相互勾连,构成了一层又一层流光溢彩、散发着令人心悸能量的强大禁制,其复杂与强韧程度,远超外界任何一座护山大阵!仅仅是靠近,便能感觉到神魂都被压制的感觉。
妙音仙姑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手掐仙盟传承中记载的、唯一能稍微引动此门禁制的法诀,准备尝试沟通与解开最外层的守护。
然而,她法诀尚未完全打出——
嗒。一声轻响。
只见身旁的苏泠,只是随意地抬起纤纤玉指,打了一个再清脆不过的响指。动作轻松写意,仿佛只是驱赶一只不存在的飞虫。
下一刻——嗡!!!那扇巨大石门之上,那层层叠叠、凝聚了仙盟不知多少代先祖心血的恐怖禁制,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冰雪,所有流转的符文光华瞬间凝固、黯淡,然后发出一连串细微却清晰的“咔嚓”声,竟如同摔碎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崩解!
无数光点逸散开来,又迅速湮灭在空气中。
那扇沉重无比、封印了万古秘辛的金属巨门,此刻竟变得如同寻常门户一般,再无任何防护,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妙音仙姑保持着掐诀的姿势,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樱桃小口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美眸圆瞪,里面充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与骇然,下巴险些脱臼!
这…这就…完了?历代老祖都无法强行破开,只能依靠特定法诀小心翼翼沟通的终极禁制…就被…一个响指…?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身旁那戴着无相面具、气息依旧平淡如水的神秘老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位老祖的实力…究竟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苏泠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抬手,轻轻按在那失去禁制守护的冰冷金属门扇上。
“吱呀——”
一声沉重而古老的摩擦声响起,尘封不知多少岁月的秘藏,缓缓向二人敞开了它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