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道宗,观星阁内。妙音仙姑独坐于巨大的浑天仪下,周身环绕着无数闪烁的星辰光点与流动的音律符文。她秀眉微蹙,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疲惫与深深的困惑。
这几日,那股奇异而孤寂的箫声波动,出现的频率似乎增加了些许,虽然依旧微弱模糊,如同隔着亿万重水幕聆听,但其独特的道韵却愈发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感知中。更让她在意的是,观星阁耗费巨大资源推演出的星象紊乱之源,那指向西漠方向的、强大却飘忽不定的能量波动,竟与这箫声的出现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同步性!
“绝非巧合”妙音指尖划过虚空,引动几缕星辉与音律符文交融,试图进行更深层的解析,但那关键的联系却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每次即将抓住便又消散,“这箫声?并非杀伐之音,甚至不带恶意,可其中蕴含的孤寂与……空茫,为何会让我的心境都为之波动?吹箫者,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与西漠的能量异动有何关联?”
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并非源于直接的威胁,而是对这种未知的、超越寻常认知的力量的本能警惕。
“师妹,你还在琢磨那个什么劳什子箫声呢?”大大咧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怜月寒走了进来,看着妙音周围复杂的推演景象,咧了咧嘴,“要我说,你就是太较真了。说不定是西漠哪个老魔头闲得无聊吹箫解闷呢?或者是什么新出的法宝异动?等它真敢冒头,师姐我一剑过去,保管它什么声都没了!”
妙音收回手,周身的星辉与符文缓缓散去,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这位信奉“一剑破万法”的大师姐:“师姐,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其能量层级极高,且与星象紊乱相关,若处理不当,恐生大患。”
“安啦安啦!”怜月寒走过来,拍了拍妙音的肩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咱们现在有天衍宗,有师尊,还有我们几个,怕什么?不过~”她顿了顿,难得正经了一点,“既然你觉得有问题,那就继续查呗。需要打架的时候叫我一声就行!”
妙音心中微暖,知道这是大师姐独特的关心方式。她点了点头:“我已加派了人手,并启动了谛听玄阵加强对西漠方向的监控。待师尊回来,我会立刻向她禀明此事。”
人间界的江南水乡。
晨曦驱散了薄雾,将金色的光芒洒在平静如镜的江面上。一叶扁舟轻轻漂荡,船尾则是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姐妹”。
苏泠依旧穿着那身水绿襦裙,戴着斗笠,慢悠悠地划着桨,竹篙入水,荡开圈圈涟漪。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船头那道鹅黄色的身影上。
凝霜脱了鞋袜,将裙摆稍稍提起,露出一双白皙如玉、纤秾合度的腿,正调皮地用足尖轻轻点着清澈凉爽的江水,感受着水流拂过肌肤的触感,嘴角噙着轻松愉悦的笑意。湛蓝色的长发在晨风中微微飘动,几缕发丝粘在她微红的脸颊旁。
“泠姐姐,这水好凉快呀!”她回过头,眼眸弯成了月牙,“你看,还有小鱼在啄我的脚呢,痒痒的。”
苏泠划船的动作放缓,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眼底漾开宠溺的波光:“小心些,莫要滑下去了。”
“才不会呢!”凝霜娇嗔一声,忽然起了玩心,足尖轻轻一挑,几滴晶莹的水珠便朝着苏泠泼去。
苏泠微微侧头,水珠擦着她的斗笠边缘飞过。她故作严肃地板起脸:“好啊,竟敢偷袭撑船的老师傅?”
凝霜咯咯笑了起来,又撩起一捧水:“就泼你就泼你!老师傅划慢点,让我多玩一会儿嘛~”
苏泠放下竹篙,任由小船随波轻轻漂荡。她走到船头,蹲下身,握住凝霜还带着水珠的脚踝。凝霜微微一怔,脸颊泛起红晕:“泠姐姐?”
苏泠却只是用手帕,仔细地、轻柔地帮她擦干脚上的水渍,声音低柔:“清晨水寒,玩一会儿便好,莫要贪凉。”
她的指尖温热,触碰在微凉的肌肤上,带来一阵战栗。凝霜的心跳悄然加速,看着眼前人低垂的、专注的眉眼,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暖意填满。她顺势向前倾身,飞快地在苏泠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红着脸缩回脚,声如蚊蚋:“知道啦~都听泠姐姐的。”
苏泠擦拭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斗笠下的脸庞也染上薄红,眼底却满是纵容与笑意。她轻轻捏了捏凝霜的鼻尖:“愈发调皮了。”
江风习习,带来远山和水汽的清甜味道。小舟轻晃,阳光暖融,两人相视一笑,无需更多言语,温情自然流淌。这一刻,岁月静好,莫过如是。
……而与这片宁静祥和截然相反,西漠魔教总坛深处,一间布下重重禁制的密室内,气氛却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几位魔教实权长老围坐一堂,个个面色阴沉,眉头紧锁。
“还是联系不上教主吗?”一位赤发长老声音沙哑地问道,手指焦躁地敲着桌面。
下首一位擅长追踪秘术的长老无奈摇头:“所有秘法都试过了,教主的气息仿佛彻底融入了天地之间,无迹可寻。最后一次模糊的感应,似乎是在极北的雪山方向,但很快也消失了。”
“岂有此理!”另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猛地一拍桌子,“‘逆星计划’即将启动,各方人手都已就位,就差教主这最关键的一环!她倒好,一声不吭又玩起了消失!难道我圣教千年大计,在她眼中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慎言!”首座之上,那位相对稳重的黑袍长老沉声喝道,眼中却也掩不住焦虑,“教主行事,高深莫测,非我等能妄加揣度。或许……教主另有深意,或是正在为此行做准备。”
话虽如此,但他自己心中也毫无把握。那位新任教主强大得令人恐惧,却也随心所欲得令人头疼。
“准备?我看她是根本没把圣教放在心上!”赤发长老愤愤不平,“若计划因她而败,我等皆成圣教罪人!”
密室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焦虑与不安在空气中蔓延。他们精心策划的风暴,却缺少了能掌控风暴的最强力量,这感觉如同在悬崖边行走,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那这位教主跑哪了呢?
极北之地,万载雪山之巅。云海在脚下翻涌,仿佛一片无垠的白色海洋。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却无法靠近那抹粉色身影分毫。
幽蔻静静地坐在雪崖边,恶鬼面具放在一旁,绝美的容颜在冰雪辉映下更显剔透不似凡人。她再次吹奏起那支曼珠沙华玉箫,箫声穿透云海,融入凛风,比以往更加空灵,也更加寂寥。
吹着吹着,她忽然停了下来,粉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迷茫。
刚才那一瞬间,心底那份空落落的感觉,似乎…被某种极其遥远、极其模糊的回应轻轻触碰了一下?
是错觉吗?
她凝神感知,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异样。仿佛只是风吹过雪原带来的幻听。
轻轻叹了口气,她将玉箫收回,抱膝坐在雪地里,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云海,再次陷入了那种无所依归的茫然之中。
教中事务?长老焦急?逆星计划?
与她何干。
她只想找到那个能解开她所有谜题的人。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