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宗门洞府的窗棂,温柔地洒落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苏泠先一步醒来,垂眸看着怀中依旧熟睡的凝霜,指尖轻轻拂过她湛蓝色的发丝,眼底是化不开的缱绻柔情。
凝霜似有所觉,长睫微颤,缓缓睁开眼,对上苏泠的目光,立刻回以一个依赖又甜蜜的笑容,自然地仰头在她唇角轻啄一下:“泠姐姐,早。”
“早。”苏泠回应,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格外撩人。
两人温存片刻,方才起身。苏泠细心替凝霜整理好衣襟,凝霜则笑着为她束发,动作娴熟自然,仿佛万载光阴并未将这份默契磨灭分毫。
然而,当她们携手走出洞府,准备如常去湖边散步时,却敏锐地察觉到宗门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天空中,不时有弟子御剑飞驰而过,神色匆匆;远处广场上,更有数艘灵舟正在集结,弟子们列队登舟,动作迅捷而肃穆;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绷感。
“泠姐姐,他们这是?”凝霜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景象,湛蓝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安,“宗门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感觉大家好像…要去打仗一样?”
苏泠戴着无相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柔和的气息已悄然收敛,变得沉静而锐利。她目光扫过那些调动的人马和灵舟,声音平静却肯定:“嗯,怕是边境不宁,有战事将起。”
她握住凝霜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我们去衍政殿。”
话音未落,空间微微波动,两人的身影已自原地消失。
下一刻,她们直接出现在衍政殿内。此刻殿中正是一片繁忙景象,数位长老聆听指令后匆匆领命而去。妙音仙姑站在巨大的星图沙盘前,指尖连点,一道道指令化作流光没入传讯玉符,声音清晰沉稳,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凝重与疲惫。
直到最后一位长老离去,妙音才稍稍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一抬眼,便看到了无声无息出现在殿中的苏泠和凝霜。
“师尊!师娘!”她连忙上前行礼,语气带着惊喜,但眼底的忧色依旧可见。
“宗门发生何事?”苏泠直接问道,目光落在那标注了不少红点的星图沙盘上。
妙音知瞒不过师尊,也不敢隐瞒,当即整理思绪,将这几日魔教的异常动向、那神秘的箫声波动、以及收到密报魔教将于今日突袭流云剑宗之事,条理清晰地向苏泠禀明。
“新任魔教教主?粉发粉瞳,戴着恶鬼面具?行事莫测?”苏泠低声重复着关键信息,无相面具下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那奇异的箫声……竟能牵动妙音的音律感知?
一旁的凝霜听完,则是柳眉微蹙,上前一步握住妙音的手,语气带着些许责备,更多的是心疼:“妙音,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早些告知我与你们师尊?宗门安危乃头等大事,岂能因我二人清修便有所耽搁?你看你,眼底都有些青黑了,定是熬夜忙碌所致。”
妙音感受到师娘话语中的关切,心中暖流涌过,连忙道:“师娘言重了,弟子只是尽分内之责。师尊与师娘万载重逢,弟子只是不想……”
她话未说完,苏泠已从沉思中回神,开口道:“无妨。此事我已知晓。”
她看向妙音,语气沉稳,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流云剑宗之事,你部署得宜,月寒既已前去,当可无虞。宗门内部防卫交由青岚、云汐,外围由墨铃、雪团巡查,亦算周全。你坐镇中枢,调度全局,很好。”
得到师尊的肯定,妙音精神一振:“多谢师尊!”
“至于那位新任魔教教主。”苏泠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彩,“我亲自去流云剑宗外围看一看。”
“师尊要亲自前去?”妙音一惊。
凝霜也立刻道:“泠姐姐,我与你同去!”
苏泠看向她,摇了摇头,声音放缓却不容置疑:“你初愈不久,修为未复,暂且留在宗门。妙音需统筹全局,你在一旁,她也能安心些。我去去便回,不会有事。”
凝霜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苏泠坚定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如今确实帮不上大忙,反而可能成为拖累,只得抿了抿唇,乖巧点头:“那…泠姐姐你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苏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对妙音颔首示意,身影一晃,便如清风般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凝霜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担忧。妙音上前轻声安慰:“师娘放心,师尊修为通天,定然无恙。有师娘在此坐镇,弟子心中也踏实许多。”
凝霜收回目光,看向妙音,温柔却坚定地笑了笑:“好,我们等她回来。”
与此同时,流云剑宗外围山林之间,杀气暗藏。
天衍宗派遣的精锐弟子早已在怜月寒的指挥下,借助地形和阵法悄然隐匿起来,与流云剑宗本身的防御体系结合,形成一张无形的巨网。
怜月寒本人则潜藏在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巅,目光如电,透过稀薄的云层,俯瞰着远处那黑压压一片、魔气缭绕的魔教大军。影蚀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嗡鸣,那是渴望饮血的兴奋。
“阵仗倒是不小…”她撇撇嘴,眼神锐利,“不过,领头的几个老魔头修为也就那样,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身经百战的直觉告诉她,这场看似普通的突袭,背后或许藏着别的什么东西。是因为那个一直未曾露面、神秘莫测的新教主吗?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远处魔教阵营中央,那艘最为庞大、装饰着狰狞魔纹的主舰灵舟内,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舟头似乎在观望着什么。
幽蔻一袭紫黑衣袍,粉发在带着血腥气的风中微微飘动,恶鬼面具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她本是极不情愿地被那群长老求来的,只想走个过场,应付了事。
然而,就在她百无聊赖地释放出神识,漫无目的地扫过前方那片山脉时,一股极其微弱、却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攫住了她!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熟悉到让她心头发酸,陌生到让她茫然无措。仿佛黑暗中行走了千万年,终于看到了一缕似曾相识的光!
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身影瞬间自灵舟上消失,循着那冥冥中一丝微弱的牵引,出现在了流云剑宗外围一处空旷的山地上空。
她悬浮在那里,粉色的眼眸透过面具,急切而又困惑地扫视着四周,试图寻找那悸动的来源。心口的位置,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身影自下方山林间冲天而起,稳稳停在她前方不远处的空中。
来人身着天衍宗高阶弟子的服饰,身姿挺拔,容颜娇艳却带着凛然剑意,手中一柄黑色长剑,正是奉命前来阻击的怜月寒!
“喂!那边那个戴面具的!”怜月寒刀尖直指幽蔻,声音清亮带着挑衅,“你就是魔教那个藏头露尾的新教主?来得正好,让你姑奶奶我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
幽蔻的目光瞬间被怜月寒吸引。
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因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她竟从眼前这个女修身上,极其隐晦的感受到了那股让她灵魂悸动、却又无法清晰捕捉的熟悉气息!
虽然极其微弱,且似乎被另一种强大的气息所覆盖,但绝不会错!
是她吗?那个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
幽蔻的心跳骤然加速,面具下的粉眸一瞬不瞬地盯住了怜月寒,完全忽略了她的挑衅之语,只是下意识地向前微微飘近了一步,试图感受得更清晰些。
而她这反常的、沉默的注视,在怜月寒看来,无疑是最大的轻视和挑衅!
“哼!装神弄鬼!”怜月寒柳眉倒竖,“看剑!”
黑色的的剑芒撕裂长空,直劈幽蔻面门!
大战,一触即发!
而远在数里之外,一道无形的身影悄然隐匿于虚空之中,苏泠的目光穿过战场,精准地落在了那粉发身影和怜月寒的身上。当她看到幽蔻那独特的粉发粉瞳,感受到那似有若无、却与她记忆中某个残念隐隐共鸣的气息时,无相面具之下,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真的…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