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那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凝霜与幽蔻同时转过头，目光越过忙碌的织机与飘扬的绸缎，瞬间便捕捉到了苏泠，以及她身旁那位带着几分好奇与怯生的少女。
“哎呀~”幽蔻娇媚的嗓音如同掺了蜜糖，率先响起，粉瞳流转着惑人的光晕，落在月音身上，“这是谁家的小姑娘，生得这般灵秀可人？泠姐姐，你从哪儿拐来的？”
月音望着眼前这两位风姿各异、却同样美得令人窒息的师祖母，一时竟看得有些呆了。凝霜师祖母气质清冽如水，湛蓝长发宛如冰川流瀑；幽蔻师祖母则妖娆似火，粉发紫裙，一颦一笑皆勾人心魄。她们与师祖站在一起，竟是如此和谐，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钟灵毓秀都汇聚于此。她直到二人走近，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脸颊瞬间飞上红霞。
苏泠见徒孙这般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开口为她解围：“这是月寒的亲传弟子，名叫怜月音。”她顿了顿，补充道，“这孩子，是万中无一的先天气运之体。”
“先天气运之体？”凝霜与幽蔻闻言，美眸中同时掠过真正的讶异。她们自然知晓这种体质的罕见与珍贵。
幽蔻掩唇轻笑，眼波在苏泠和月音之间转了转，语气带着不可思议的欣喜：“这么说……我们这就算……是当上师祖母了？”
凝霜也温柔地笑了起来，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月音，越看越是喜欢：“时光荏苒，转眼间，连月寒那丫头都有徒弟了。这孩子眉目如画，灵气逼人，将来定然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两位师祖母毫不掩饰的慈爱目光让月音更加害羞，她连忙垂下头，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清脆：“晚辈怜月音，拜见凝霜师祖母，幽蔻师祖母。晚辈之名与传承，皆承自两位师父怜月寒与妙音，修习剑法与音律。”
“好孩子，快起来，跟我们何须如此多礼。”凝霜伸手将她扶起，顺势便牵住了她的小手，语气带着呵护，“以后若是你师父敢欺负你，或者对你要求太严，尽管来告诉我们，师祖母们替你教训她！”
凝霜牵着月音的手，一边询问着她平日修炼的趣事，一边朝着工坊内陈列新样品的雅间走去，言语间满是关怀。月音初时的拘谨在凝霜温柔的态度下渐渐消散，小声地回答着问题。
后方，幽蔻则如同无骨的藤蔓般，自然而然地贴上了苏泠的手臂，将她纤细的臂弯紧紧抱在怀里，饱满的胸脯若有似无地蹭着，声音又软又媚：“泠姐姐~你看，我们又给你订了好些新样式的衣裙呢！如今凡间的织造技艺真是越发精巧了，用上了好些新奇的机器，做出来的衣裳又舒服又漂亮，包你满意~”
苏泠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温热与柔软，有些无奈地侧头看她：“身上这件尚觉繁琐，穿着亦不似旧袍自在。我还是更习惯素简些的。”
“怎么会繁琐？”幽蔻不依，粉眸嗔怪地睨着她，“你现在这般模样多好看，清冷中带着娇柔，连我都时常看痴了去。我不信你回宗门时，那些徒弟们没偷偷瞧你！”她凑得更近，吐气如兰，“她们肯定都在心里惊叹，自家师尊竟美得如此不可方物呢~”
苏泠终究是拗不过她这般软语厮磨，轻轻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她的安排：“……随你吧。”
幽蔻得逞地弯起唇角，像是偷腥成功的猫儿。她将娇艳的红唇凑到苏泠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低低地、带着某种诱哄与试探，吐露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泠姐姐……如今，连月寒那莽撞丫头都收了徒，青岚和云汐也结为了道侣。孩子们算是各有归宿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要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了？”
“？！”
苏泠浑身猛地一僵，霍然转头，那眸子因极度震惊而微微睁大，直直地看向幽蔻，仿佛想从她妖媚的笑颜中分辨出这话有几分认真。“我们同性之躯，如何……如何能孕育子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滞涩。
幽蔻见她这般反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纤指轻轻点了点苏泠的鼻尖，眼波流转间带着狡黠：“瞧把你吓的~开个玩笑罢了，我的天尊大人~”
然而，她笑声虽媚，眼神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异样，仿佛这话并非全然是戏言，只是时机未到，不便深言。她迅速敛去那丝异色，极其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不过说起来，泠姐姐，你可知道，如今这整个大陆的风气，与万年前可是大不相同了。”幽蔻挽着苏泠的手臂，一边漫步，一边如数家珍，“且不说修真界，便是凡间，女子与女子、男子与男子结为道侣，也早已非罕事，甚至颇为常见，引为佳话者亦不在少数。”
“哦？”苏泠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微微挑眉，这倒是她未曾留意的。
“远的不提，便说近的。如今凡间那位女帝的后宫里，不就养着几位姿容绝色的女宠？听说还颇得圣心呢。”幽蔻笑道，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分享秘闻的兴致，“修真界近来风头最盛的那位年轻天骄，名叫罗非的，你可知晓？”
苏泠摇头。
“他前些时日，便与一名男子公开结为了道侣，此事在凡间茶馆酒楼和修真界的交流法会上，可是热议了许久呢！”幽蔻又接连举了几个例子，皆是同性道侣携手，或逍遥世间，或共攀仙途的事迹。
苏泠听着，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诧异，渐渐变得有些微妙，最终化为一种混合着愕然与哭笑不得的感慨。她沉默了半晌，才轻轻摇头，低语道：
“竟有这么多事？我竟从未听闻。”
幽蔻娇笑着，指尖缠绕着自己一缕粉发，语带调侃：“你呀，除了与我们…..‘修炼’，便是守着那沉渊湖钓鱼，几时真正关心过这些红尘俗世、坊间传闻了？时代早已不同了，我的好姐姐。”
苏泠望着工坊外熙攘的凡尘景象，听着耳畔幽蔻的软语，再看向前方正与凝霜相谈甚欢、代表着新生代的徒孙月音，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奇异的疏离感与明悟。
她微微颔首，玄墨金眸中映着流转的时光，轻声道：
“看来……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了。时代，当真是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