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悠然地品着凝霜递过来的花茶,听着幽蔻兴致勃勃地讲述如今大陆修真界的格局,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家宗门如今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天下十宗,天衍独占八斗气运,其余几宗加起来也难以望其项背。所谓的“圣教”渗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更像是不知死活的蝼蚁在巨龙脚边试探,也难怪妙音她们虽有警惕,却并未真正感到棘手。有她和凝霜、幽蔻坐镇,天衍宗便是这方天地毋庸置疑的定海神针,天下第一,实至名归。
“……这么说,我们天衍宗如今倒是成了修真界的土皇帝’?”苏泠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调侃。她平日里确实不太关心这些虚名,此刻听来,倒觉得有些新奇。
“何止是土皇帝?”幽蔻娇笑着倚在她肩头,粉眸流转,“即便是凡间皇帝见到了我们天衍宗的弟子,那也得礼敬三分呢。泠姐姐,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可是连自家宗门有多横行霸道都不知道了。”
凝霜也温柔浅笑,将一块精致的点心喂到乖乖坐在一旁的月音嘴边:“慢点吃。说起来,音儿如今修为到了瓶颈,可是在烦恼心魔之事?”她心思细腻,早已看出月音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月音小口吃着点心,闻言用力点头,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将昨夜与师祖的谈话以及自己的恐惧小声说了出来。
苏泠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补充一两句。幽蔻和凝霜则你一言我一语,结合自身经历,用更生活化的方式开导着月音。凝霜讲述自己重塑真灵时面对内心虚弱的挣扎,幽蔻则用自己失忆后茫然寻找的经历作比,告诉月音恐惧本身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如何与之相处。
三位长辈风格迥异却同样充满智慧的引导,让月音心中暖洋洋的,仿佛被温暖的泉水包裹,对前路也充满了更多的勇气。她看着师祖和两位师祖母之间自然流露的亲密与默契,眼中满是羡慕与憧憬。
与此同时,天衍宗衍政殿内。
妙音端坐于案前,手持朱笔,看似在批阅一份关于灵矿资源调配的卷宗,笔尖却久久未曾落下。
她的心神,早已飘到了昨夜那个混乱的瞬间。
怜月寒那带着酒气的、灼热的呼吸,那双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充满侵略性与……迷人魅惑的眼眸,还有那霸道落下的、柔软而滚烫的唇瓣……
“啪!”
妙音手腕一抖,朱笔在卷宗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红痕。她猛地回神,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潮,心脏怦怦直跳。
她试图用清心咒压下这莫名的躁动,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月寒酒后失态,当不得真。可那触感,那眼神,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搅得她心绪不宁。
“师妹?妙音师妹!”
一声洪亮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疑惑。
妙音吓得浑身一颤,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她猛地抬头,才发现怜月寒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案前,正弯腰凑近,那张英气娇艳的脸庞离她不过尺余,几乎要蹭到她的鼻尖。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妙音下意识地后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月寒被她这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直起身,挠了挠头:“我站这儿好一会儿了啊,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应。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脸还这么红,是不是昨晚酒劲还没过?”她说着,还伸手想探探妙音的额头。
“别碰我!”妙音像被烫到一样拍开她的手,动作快得近乎失态。
月寒的手僵在半空,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嘛?今天火气这么大?难不成是我昨晚喝醉后,我又干了什么混账事惹你生气了?”她努力回想,却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挺……刺激的梦,具体内容却模糊不清。“我要是真做了什么,你跟我说啊,我认打认罚!”
看着她那全然无辜、带着关切又有点委屈的眼神,妙音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混蛋!强吻了人,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还摆出这副“我是好师姐”的模样!
妙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卷宗砸到她脸上的冲动,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只是声音比平时冷硬了三分:“没、事。你找我何事?”
月寒虽然觉得妙音今天怪怪的,但见她不肯说,也不好再问,只能压下疑惑,正色道:“是关于加强边境巡逻阵法的事,有几个节点需要你定夺一下。”
她开始汇报正事,妙音也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然而,听着月寒清晰有力的声音,看着她开合的红唇,昨夜那被迫承受亲吻的画面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妙音猛地闭上眼,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
“师妹?这个方案你觉得如何?”月寒汇报完毕,询问道。
妙音倏然睁开眼,眼神锐利得像冰锥,吓得月寒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不如何!重新想!”妙音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月寒:“……???”她明明觉得这个方案已经很完善了啊!
“还有事吗?”妙音冷冰冰地问。
“……没,没了。”月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搞得有些发怵,摸了摸鼻子,决定暂时避其锋芒,“那我先去找青岚看看演武场的弟子们…”
“站住!”
月寒脚步一顿,回头一看。发现此刻妙音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脸上的巴掌印,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完,月寒更加茫然,摸了摸已经完全恢复光滑的脸颊:“我...真的不记得了啊……我不是撞门框上了吗?”
妙音看着她那纯然懵懂的表情,一口气没喘匀,剧烈地咳嗽起来,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
“滚!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她指着殿门,声音带着罕见的气急败坏。
月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缩脖子,虽然完全不明白自己又哪里触怒了这位心思难测的师妹,但还是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麻利地行了个礼,脚下生风,嗖地一下窜出了衍政殿,跑得比被狗撵的兔子还快。
妙音看着那瞬间空荡荡的殿门,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无力地瘫坐回椅子上,用手捂住依旧发烫的脸。
“怜月寒!!你这个……混蛋!木头!白痴!”
她低声骂着,却不知是在气对方的遗忘,还是在气自己此刻这完全失控的心跳与思绪。
而另一边,逃出衍政殿的怜月寒正全力飞向演武场,迎着风,依旧是一脑袋的问号。
“女人心,海底针啊……尤其是妙音师妹的心,怕是掉进了归寂之地的沉渊湖底,捞都捞不着....莫名其妙的。”
她挠了挠头发,心中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决定化困惑为力量,去演武场狠狠地和青岚对战发泄一下。
嗯,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