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唇齿厮磨与纷乱心绪中失去了计量。直到肺部的空气几乎耗尽，直到妙音觉得那股发泄般的羞怒与某种决绝的勇气稍稍平息，直到月寒的大脑从一片空白中挣扎着开始处理“我被妙音强吻了？不对，是又吻了？而且这次是她主动的？！”这个惊天事实……
两人才气息不稳地、缓缓分开了胶着的唇瓣。一丝暧昧的银线在分离的瞬间断裂，消失在空气中。妙音脸庞上泪痕未干，眼角微红，粉唇因激烈的亲吻而显得格外饱满嫣红，她依旧骑跨在月寒腰腹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身下这个一脸懵懂、眼神中还残留着震惊与混乱的“罪魁祸首”。
“你……你这个混蛋……”妙音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其说是斥责，不如更像是一种认命般的嗔怪，“乱我道心，扰我清修……我、我必须要让你给我补回来。”
这话听着像是要讨债，可她那不再闪躲、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破釜沉舟后归属感的眼神，却出卖了真实的心意。她似乎，就在方才那个混乱而主动的吻中，为自己连日来的心乱如麻，找到了一个出口，也下定了某种决心。
月寒此刻仍处于巨大的冲击余波中，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明显跟不上事态发展。她看着上方妙音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眸，嘴唇上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馨香，结结巴巴：“我……我……”
“你什么你！”妙音见她这副呆样，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更多的是一种“既然都这样了”的豁出去，“我不管！等师尊回来，我就去告诉她！说你……说你欺负我！”
“别别别！”月寒一听“告诉师尊”，吓得魂飞魄散，条件反射般地一个翻身，反而将妙音压在了身下，双手撑在她耳侧，急切道，“我去说！我去给师尊说！我保证！保证负责！你别去！”
她可太了解自家师尊了。如果是自己主动去坦白，哪怕事情再离谱，师尊或许会无语，会训斥，但最终大抵会无奈接受。可若是妙音梨花带雨哪怕只是气的地去找师尊控诉，师尊绝对会认为是自己干了混账事还不敢认，那惩罚……想想就头皮发麻！沉渊湖底思过都是轻的！
妙音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和靠近弄得心跳又漏了一拍，躺在微凉的竹席上，看着上方月寒近在咫尺的、写满慌张却异常认真的脸，心中那股气忽然就散了大半，反而升起一丝莫名的……得意？她强撑着凶巴巴的表情，提出要求：“那……那你现在主动吻我一次！证明你的诚意！”
“……啊？不是？？”月寒彻底懵了，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刚刚……刚刚不是亲了……挺久的吗？”她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一吻之后，平日里冷静自持、古板严肃的妙音师妹，突然就变得如此……如此直白又不讲道理？
这家伙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是因为那个吻打通了什么奇怪的关窍？
就在月寒CPU过载、妙音佯怒等待、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胶着之际......
“咳。”
一声极其清晰，带着几分了然、几分无奈、以及十足十被徒弟们的操作闪到腰的轻咳声，如同冬日冰泉，突兀而精准地插入了这旖旎又混乱的氛围中。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两人耳边。
月寒和妙音浑身剧震，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以惊人的同步率猛地扭头，看向水榭入口。
只见一袭蓝粉长裙的苏泠，不知何时已静静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的气息……怎么说呢，是一种混合着“果然如此”、“真是没眼看”以及“本尊该拿你们怎么办”的复杂淡然。她身后，凝霜和幽蔻一左一右，一个掩唇轻笑，一个粉眸中闪烁着兴奋吃瓜的光芒，而小小的月音则躲在幽蔻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大眼睛眨呀眨，充满了好奇。
“师师师……师尊！”月寒和妙音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从地上弹起，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虽然其实只是些许褶皱，但也要捋的工工整整。然后“噗通”一声并排跪坐在地，深深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脸颊红得几乎要滴血，心跳如擂鼓，大气都不敢喘。
苏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脑袋垂得更低的怜月寒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丝微妙的无奈：“我和师娘们带着月音刚回宗门，就遇见了青岚和云汐。她们说……你们二人有要事需禀告于我。”她顿了顿，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月寒，你便是如此……‘等不及’要告知为师的么？”
刚一回宗就被青岚云汐那俩丫头欲言又止、眼神闪烁地暗示“师尊您快去清音阁看看”，结果一来就看到如此精彩的画面……苏泠觉得，自己这个大徒弟，在如何让自己不省心这方面，从小到大从未让她失望过。
月寒头皮发麻，根本不敢接话。
苏泠缓步走到水榭旁的石凳上坐下，姿态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她看向跪坐的两人，声音平稳地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说罢。你们二人，是何时开始的？”
此言一出，月寒和妙音身体同时一僵。
妙音咬着唇，偷偷用胳膊肘撞了撞月寒，示意她回答。
月寒吞了口唾沫，顶着师尊仿佛能透视灵魂的目光，硬着头皮，用微不可闻、带着十二万分心虚的声音，讷讷道：
“回……回禀师尊……是……是今日……”
空气骤然凝固。
坐在石凳上的苏泠，那万年不变仿佛天塌地陷也不会动容的身姿听到这消息竟然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眼神中及其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清晰的、近乎茫然的怔愣。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两个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徒弟身上，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确认：
“什么？”
苏泠一度以为，是自己和道侣相处太久，听力出现了什么问题。
今日？？
才开始？？
她目光扫过月寒那通红的脸和躲闪的眼神，又扫过妙音虽羞涩却隐隐坚定的侧脸，最后回想起刚才闯入时看到的两人衣衫微乱、气息交融地躺在地上的情景……
一个荒诞却似乎唯一合理的推测浮现在这位历经万载见惯风云的天尊脑海中。
她的好徒弟怜月寒，和另一位好徒弟妙音，她们之间那所谓的“开始”……难道指的就是……从今天，从刚才，甚至可能就是她到来之前的某个瞬间，才突然开始的？！
这修真界，如今连确定道侣关系，都如此……效率惊人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