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苏泠重复了一遍,语气中那份难以置信的愕然依旧清晰可闻。饶是她见惯风浪,此刻也觉得这答案着实有些……过于“新鲜热辣”。
一旁的凝霜与幽蔻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立刻默契地同时向苏泠传音:“我们先带月音回去让孩子试一下给她新买的衣裳。” 说罢,不等苏泠回应,幽蔻便牵起一脸懵懂显然还没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感觉气氛微妙的月音,与凝霜一起,体贴地且带着几分想笑又强行忍住的微妙表情迅速离开了清音阁,将空间彻底留给这纠结的师徒三人。
苏泠的目光重新落回跪坐在地、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两个徒弟身上。她的眉头已经挑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难道……真是自己避世太久,与如今的世代脱节了?现今修真界的年轻一辈,确认道侣关系,都流行这般……迅雷不及掩耳的模式了?
“你们可说的是实话?”苏泠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但细听之下,仍能察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无奈。
“呃……”月寒冷汗都快下来了,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准……准确地说……其实是……几日前……就是师尊您回来,咱们在揽月台聚会那晚……”
她硬着头皮,语速极快,仿佛生怕说慢了就没勇气继续:“我……我喝得太醉了……是妙音送我回洞府的……然后我……我……”
“然后你把人家给玷污了?”苏泠的语气平淡无波,却精准地抛出了一个让月寒魂飞魄散的词。
“不是师尊!!!”月寒吓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也顾不得跪姿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度,脸上写满了冤枉二字,“怎么能说是玷污呢!!弟子再浑也做不出那种禽兽之事啊!我只是……只是醉酒后神志不清……把……把妙音给……强吻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低如蚊蚋,头也重新垂了下去,耳根红得透亮。
苏泠静默了一瞬,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然后语气依旧平稳无波,却再次精准补刀:“所以……你是压制不住心中欲望,便直接将妙音按倒在地了?”
“不是!!!师尊您可千万别理解错了啊!Σ(⊙▽⊙")”
月寒彻底慌了,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礼仪,一个闪身就扑到了苏泠坐着的石凳边,紧紧抱住了师尊的腿,仰起脸,眼眶都急得有些发红,“我对天道、对师尊发誓!我真的只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但我发誓我会对妙音负责的!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师尊您要打要罚我都认,只求您别误会妙音!也别……别拆散我们……” 说到最后,竟带上了一点哭腔,显然是真怕师尊因此对妙音产生不好的看法,或者反对她们在一起。
看着自家这个大徒弟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慌得像个做错事孩子的模样,再看看旁边妙音虽然羞涩低头、却并未出言反驳或否认,反而在听到月寒说负责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苏泠心中那点因今日二字带来的冲击和荒谬感,渐渐被一种复杂的了然与淡淡的无奈取代。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并非责打,而是在月寒那颗火红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
“我责罚你作甚?”苏泠的声音终于不再带着那种让月寒心惊肉跳的平静,恢复了些许往日的淡然。“你们如今都已是一宗栋梁,修为有成,年岁也不小了。谈情说爱,结为道侣,是你们自己的事,为师岂会不明事理,横加阻拦?”
她目光掠过两个徒弟,语气平和:“况且,为师不也有凝霜与幽蔻么?只要你们是真心相待,彼此扶持,在一起时能幸福快乐,便是最好。”
这番话如同春风化雨,瞬间驱散了月寒心中所有的惶恐与不安,也让一直紧绷着心弦的妙音悄悄松了口气。两人连忙叩首:“多谢师尊成全!多谢师尊大度!”
只是,虽然得到了师尊的认可,两人之间那份刚刚捅破窗户纸的羞涩与拘谨,却不像青岚与云汐那般早已默契自然。月寒挠着头傻笑,妙音则低头摆弄着衣角,气氛一时又有些微妙的尴尬。
苏泠看着她们这副模样,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她手腕一翻,掌心又多了一对物事。
那是一对极其精致的耳坠,并非多么光华璀璨的异宝,造型简约雅致,似以某种温润的灵玉雕琢成含苞待放的并蒂莲模样,花瓣上隐约有细微的灵光流转,气息宁静而柔和。
“青岚与云汐确认心意时,为师送了她们‘同心莲佩’。”苏泠将这对耳坠轻轻放到月寒手中,“你们既也定了情,自不可厚此薄彼。此坠虽无攻防之能,但常年佩戴,有宁心静气、滋养神魂之效,于你们修行亦有助益。正好一人一只。”
月寒捧着那对触手温凉的耳坠,心中涌起巨大的欣喜与感动:“多谢师尊!”
苏泠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们一眼,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妙音这孩子,心思细腻,性情沉静,不似你这般莽撞跳脱。月寒,你既做了选择,便需好好待她,莫要辜负。” 她顿了顿,“好了,为师便不多打扰你们二人的……‘雅兴’了。”
话音落下,苏泠的身影如同水波荡漾,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清音阁内。
随着师尊的离去,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消散。阁内只剩下月寒与妙音二人,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暧昧与羞涩。
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随即又因独处而更加不自在起来。目光偶尔相触,便像触电般飞快分开,脸颊上的红晕始终未曾褪去。
最终还是月寒先动了。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缓缓走到依旧低着头的妙音身边。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耳坠,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动作却极其轻柔地,为妙音戴在了左耳垂上。温润的玉质贴着肌肤,带来一丝舒适的凉意。
“好……好看吗?”妙音的声音有点干涩,莹白的耳垂,衬着那支简约雅致的并蒂莲玉坠,更添几分清丽脱俗。
月寒却故意偏开头,小声道:“好……好看……”
“你都没看我!怎么知道好看?”月寒一听,那股熟悉的、带着点委屈的直率劲儿又冒了出来。
“我哪有没看!”妙音被她说得耳根更红,忍不住抬眼瞪她,却正好撞进月寒那双此刻盛满了专注与……笨拙温柔的眸子里。四目相对,两人脸上刚刚消退一些的热度,再次轰然上涌。
妙音先一步败下阵来,移开视线,却又想起什么,抿了抿唇,用细若蚊蚋却异常坚持的声音道:“那……那你主动吻我一次!”
“我……咱们刚才……不都亲了……挺久了吗……”月寒的脑子又开始打结,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确认关系后,亲吻仿佛成了某种需要完成的任务或证明?
“不亲?”妙音立刻板起脸,虽然通红的脸颊毫无威慑力,作势就要转身,“那我这就去找师尊,说你不肯对我负责,刚才的话都是骗人的!”
“别!”月寒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长臂一伸,直接将妙音拽了回来,牢牢锁进自己怀里。
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也没有再懵懂。
低下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却又无比郑重的决心,深深地、重重地吻住了妙音柔软的唇瓣。
不再是意外,不再是强吻,也不是被要求的敷衍。
这是一个真正属于怜月寒的、主动的、带着歉意、决心与初初萌芽爱意的吻。
妙音先是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羞涩的、以及无比满足的光芒。她闭上眼,不再抗拒,反而伸出双臂,环住了月寒的脖颈,生涩却努力地回应起来。
清音阁内,池水映着相依的身影,竹影轻轻摇曳。
微风拂过,带来远处隐约的花香,却吹不散此刻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浓得化不开的甜蜜与旖旎。
就连亭角栖息的一对灵雀,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过分炽热的气氛,颇为识趣地同时扭过头,用翅膀遮住了自己的小脑袋,仿佛在无声地抗议: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注意影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