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够了没？”
一道清冷中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青岚与月寒之间无声的“传音交锋”。几人连忙回头，只见苏泠已带着月音悄然落在高台之上，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苏泠的目光在几个徒弟脸上扫过，尤其是月寒和青岚那还未来得及完全收起的龇牙咧嘴的表情，让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又好笑的微光。她没有再提“中毒”或任何可能让月音困惑的话题，只是用眼神和细微的手势，传递出明确的信息：你们私下那些小动作，为师心里有数，但在月音面前，收敛些。
四人立刻心领神会，如同被师长抓包的孩子，齐齐挺直腰板，脸上堆起“师尊我们最乖了”的表情，点头如捣蒜，动作整齐划一。
苏泠不再多言，转身在主位上安然落座。月音乖巧地站在她身侧，好奇地俯瞰着下方热闹的考核场景。
看着广场上那些紧张或兴奋或坚毅的稚嫩面孔，苏泠沉默片刻，忽然轻声道：“如今这选拔弟子的方式，倒是比我当年踏入仙途时，要热闹规范得多。”
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话语间却泄露出一丝遥远的追忆，那双玄墨金眸也似乎望向了更久远的时空，焦距有些模糊。“想当年，我……”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那瞬间流露出的、几乎微不可察的复杂神色混杂着一丝不易捕捉的涩然、孤独，以及穿越漫长岁月后的淡然，却让熟悉她的几个徒弟心头微微一紧。
她们知道师尊名为王苏泠，如今的尊号在修仙界统称为“沉渊天尊”，是此界至强与天地同寿。但关于她万载之前的过往，如何一步步从微末登临绝顶，如何与凝霜、幽蔻二位师娘相识相守，又如何经历过那场导致二位师娘沉寂万年的惨烈变故……师尊几乎从未与她们提及过半点。她们只从凝霜师娘的口中隐约的了解到，师尊似乎曾有过一个更久远更简单的称呼......名为‘小七’。
那定然是一段充满艰辛、离别与沉重责任的岁月。看到师尊此刻的神情，她们都不愿深问，生怕勾起师尊更多不愉快的回忆。
“咳，”妙音最先反应过来，她清了清嗓子，脸上重新挂起温婉得体的笑容，主动转移话题打破那骤然有些沉闷的气氛，“说起来，墨铃和雪团那两个小家伙呢？今日这般热闹，怎么没见她们上来凑热闹？”
云汐闻言，连忙接口声音柔和：“回师尊、师妹，墨铃和雪团在下方呢。她们正与几位擅长御兽和灵植的长老一同负责考核弟子们与灵兽的亲和力、对自然灵气的感知等。她们二人会根据弟子的表现单独打分，最终名次靠前的优秀弟子，还有机会获得由她们亲自培育或挑选的灵宠作为奖励。”
“哦？”苏泠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安排倒是不错。”
她的目光投向下方考核区域的一角。只见在那里，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身影正穿梭于参加考核的少年少女之间。
墨铃此刻身着鹅黄色劲装，身形娇小灵动，一头黑色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发梢微微卷曲，头顶还俏皮地竖着两只毛茸茸的随着她动作轻轻抖动的猫耳。她时而凑近某个正小心翼翼试图与一只低阶温顺灵兔沟通的弟子，仔细倾听；时而又抱起一只蹭着她脚边撒娇的云纹小猫，轻轻挠着它的下巴，猫瞳微微眯起，露出享受的表情，那模样，竟与她怀中的小猫有几分神似。
雪团则是一身洁白如雪的裘衣，银发如瀑，眼眸清澈剔透，气质清冷中带着不谙世事的纯净。她更多地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冰霜灵气，轻轻拂过那些用于测试的灵植幼苗。经她拂过的幼苗，似乎都焕发出更盎然的生机。偶尔有紧张过度的弟子弄乱了灵植，她会微微蹙眉，但仍是耐心地指尖轻点，用柔和的冰灵气将其恢复原状。
看着自己亲手带回看着长大的小徒弟，虽然她们的实际年龄和外表早已不是孩童，但在苏泠眼中，永远带着当初那份纯真。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清晰的、带着慈爱与欣慰的笑意。
月寒见状，立刻顺着话题，用夸张的语气夸赞道：“师尊您是不知道！墨铃和雪团现在可了不得！她们俩可是咱们天衍宗御兽峰和灵植园的老祖！墨铃培养的灵兽，那是个顶个的威猛雄壮、忠诚可靠，战斗灵宠、坐骑灵兽、守护灵兽，要什么有什么，品相和战力都是一流！就连最难驯服、野性难除的幽影玄蟒，都被她调理得服服帖帖，如今盘踞在宗门后山禁地，成了咱们最厉害的护宗巨兽之一，平时还能帮着震慑宵小呢！”
她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仿佛那些威猛的灵兽都是她亲自培养的一般。
妙音也含笑补充：“雪团在培育灵植、沟通自然方面天赋卓绝。许多濒危或难以培育的稀有灵药，经她手后都能焕发生机。宗门药田和几处重要秘境的灵植生态，如今大半都靠她维护调理，云汐炼丹所需的许多珍稀材料，也多有赖于她。”
苏泠听着徒弟们的讲述，目光始终落在下方那两个认真投入的身影上，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那份因短暂回忆带来的微妙感伤早已消散无踪。
“也好。”她轻轻颔首，语气欣慰，“她们能找到自己擅长且喜爱的事情，为之投入，总比整日无所事事、到处乱跑要好。看到她们这般模样，为师也就放心了。”
众人见师尊重新展露笑颜，心情也都跟着明朗起来。青岚忍不住由衷叹道：“师尊，您笑起来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看！比那天上的明月星辰还要动人！”
云汐也温柔附和：“是啊，师尊。您平日清冷如仙，令人敬畏。但笑起来时，就如同春雪初融，暖阳拂面，让人觉得温暖又安心。”
月音更是用力点头，小脸写满赞同：“嗯嗯！师祖最美了！”
苏泠被徒弟和徒孙们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那抹笑意却未曾从唇角褪去。她微微侧头，目光再次投向下方热闹的考核，也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仙山盛景，心中一片宁静与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