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主持入宗仪式的长老清了清嗓子，正要展开手中玉简，宣读本届考核最终名次与分配方案。下方数百名通过层层筛选、翘首以盼的新晋弟子们，个个屏息凝神，目光灼灼。
“慢着。”
一道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仪的女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打破了现场的肃穆。
众弟子茫然四顾，寻不到声音来源。连主持长老也愣了一瞬。
下一刻，半空中光影微漾，一道身着黑色劲装的窈窕身影，如一片轻羽般缓缓降落，悄无声息地立于考核广场中央的高台之上。她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仿佛与天地法则隐隐共鸣的磅礴气息，已让在场所有修为尚浅的新弟子们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怜、怜老祖？！您……您怎么亲自驾临？”主持长老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带着一众负责考核的元婴期、化神期长老飞身上前，恭敬无比地躬身行礼。这位可是宗门内战力顶尖、脾气也……颇为鲜明的老祖之一
墨铃和雪团原本正坐在一旁负责灵兽亲和考核的区域，见状立刻眼睛一亮，像两只欢快的小兽般扑了过来，一左一右抱住了月寒的手臂。
“大师姐！你怎么来啦？”
月寒被她们晃得笑了笑，但目光始终锁定了人群中的某处，她轻轻拍了拍两个师妹的脑袋：“你们俩先等一下，师姐我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墨铃和雪团乖巧地松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看好戏的光芒，赶紧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月寒略过面前依旧躬身行礼的众长老，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那位手持折扇、易容成男子模样的上官书瑶身上。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诸位长老，烦请先将第一名以外的弟子暂且带至一旁观礼区。”月寒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并在场中央，布下一个足够坚固的防护阵法。”
众长老虽不明所以，但无人敢质疑老祖的决定，立刻应声称是。不过片刻，一个笼罩方圆十丈、流光溢彩的坚固防护法阵便在广场中央升起，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其余新晋弟子则在长老们的指引下，有序退至法阵外观礼区域，个个伸长了脖子，不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黑衣老祖意欲何为。
月寒踱步进入阵法范围，随手又打了个响指，一层更隐秘的隔音结界无声覆盖，确保阵内的对话不会外传。她这才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着跟随她走进阵中、神色依旧保持镇定的上官书瑶。
“小丫头，”月寒开门见山，语气带着玩味，“扮男人好玩吗？这易容术倒是精巧，寻常化神修士都未必能看破。”
上官书瑶心中剧震！她这易容秘术乃皇室秘传，自信足以瞒过化神期以下修士的探查，没想到竟被对方一眼识破！再结合方才众长老那毕恭毕敬的态度，以及“怜老祖”这个称呼，她立刻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绝不一般。
她迅速压下心中惊骇，姿态愈发恭敬，却无半分怯懦，拱手深深一礼：“晚辈上官书瑶，见过怜老祖！晚辈此举实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绝无戏弄或隐瞒宗门之意，还请老祖明鉴。”
“嗯，态度倒是不错，不愧是皇家出来的，礼数怪周全的。”月寒点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话锋随即一转，带着明显的护短意味，“不过嘛……听说你昨日在凡间，想请我家小音儿喝茶？”
来了！上官书瑶心中一紧，果然是因为此事！她连忙解释，语气恳切：“回禀老祖，昨日集市偶遇令徒，见其技艺超群，气度灵秀，心生欣赏结交之念，故而冒昧相邀。晚辈可以对天发誓，绝无半分亵渎或非分之想！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道责罚！”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晚辈一心向道，跋涉万里前来天衍，只为求得真法，绝无他念！愿受任何考验，但求入宗之心，天地可鉴！”
月寒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这丫头，心性倒是比她预想的还要沉稳坚定，面对自己这般存在，还能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地解释，这份胆识和心志，确实难得。
“考验？好啊。”月寒忽然笑了，那笑容明媚却让上官书瑶感到一丝无形的压力，“正好，老祖我今日兴致不错，就亲自来试试你的成色。”
她伸出纤纤玉指，随意地画了一个直径约莫一尺的小圈，将自己站立的位置圈在其中。
“规则很简单。”月寒双手重新抱回胸前，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日天气，“你可以使用任何手段，任何你学过的、想到的、甚至是你怀里藏着的保命玩意儿。目标嘛……”
她笑吟吟地看着上官书瑶骤然绷紧的身体，一字一句道：“只要你能让我受伤，哪怕是指甲盖划破点皮，或者，让我离开这个圈子哪怕一寸的距离。”
“只要达成其中任何一项，就算你赢。”
“哈？！”上方的青岚忍不住传音给云汐：“师姐你这也太……太欺负人了吧？她这怎么可能办到？”让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剑道老祖受伤或移动？这难度比让一个新晋弟子立刻结婴还离谱！
月寒听到了传音，面不改色，心中暗哼：‘谁让这假小子不长眼，敢搭讪我家宝贝徒弟？不让她吃点苦头搓搓她身上那点皇室还有天赋带来的傲气，以后进了宗门还得了？顺便也看看，这丫头面对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是会退缩、取巧，还是真的敢迎难而上。’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上官书瑶，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看似宽容的调侃：“如何？当然，你要是觉得这要求太难，简直强人所难，现在放弃也完全没问题。毕竟嘛，你身份特殊，天赋也不错，就算不经过我这关，正常入宗也没人会说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
上官书瑶深吸一口气，眼中原本的震惊、犹豫、权衡，在刹那间尽数化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坚定光芒。她再次拱手，声音清晰而有力，穿透了隔音结界，隐隐传到外面那些竖起耳朵的弟子们耳中：
“弟子上官书瑶愿试！”
“此等能与老祖亲自交手之机缘，千载难逢！纵知前路渺茫，晚辈亦想竭尽全力，一试锋芒！请老祖赐教！”
话音落下，她手中折扇唰地合拢，周身气息为之一变，那属于皇室贵女的雍容气度并未消失，却融入了一股属于求道者的锐意与决绝。
月寒眼中，那抹原本只是玩味与考验的光芒，悄然间，掺入了一丝真正的、细微的赞赏。
“有意思。”她轻轻吐出三个字，站在那一尺圆圈中央，身形稳如磐石，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对方的挑战。
“那么，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