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式枯山水庭院 - 泛东亚圈宿舍活动区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清越婉转的琴音,糅合着字正腔圆的唐律吟诵,从幽静的兰室流淌而出,萦绕在枯山水庭院的砂纹石径间。这座为泛东亚圈学子辟出的方寸天地,此刻浸润在古韵悠长的氛围里。
德洛丽丝立于门外,听着室内余音袅袅,略作迟疑,终是轻叩门扉。
“雨晴学姐,打扰了。”
琴声与吟诵戛然而止,如丝弦骤断。
“何事?” 室内传来林雨晴平静无波的声音,仿佛方才的雅兴只是寻常插曲,丝毫未被外界的节奏打乱。
“战术部急讯,要求上午进行周边污染源排查,但这次……” 德洛丽丝顿了顿。
“进来说。” 林雨晴的声音依旧沉稳。
推门而入,只见林雨晴已端坐茶席。沸水注入紫砂,茶香氤氲。她素手执壶,动作行云流水,将一盏澄澈碧汤稳稳奉至德洛丽丝面前。
德洛丽丝连忙回忆所学,双手交叠,恭敬一礼,方才接过茶盏。
“手势已得其形,” 林雨晴微微颔首,目光温和,“留意指节交叠的角度,更显从容。”
德洛丽丝脸微红,认真记下。
“我一开始也同你一样不习惯,有赖麻美学姐的熏染,加之对古籍的钻研,才对这一古老文化有所熟识。”
林雨晴轻轻拾起茶盏再度给学妹斟茶后,并未急于询问急务,反而望向窗外砂庭,缓声道:“可知方才所吟何物?”
“是一首古诗?” 德洛丽丝努力回忆,“似乎未曾听过。”
“《示儿》,” 林雨晴的视线落在枯山水象征的山海间,声音带着穿透时空的沉静,“一位名为陆游的神州诗人,在生命烛火将熄之际写下的绝笔。”
她复又低吟,字字清晰:“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后两句呢?” 德洛丽丝被诗中深沉的悲怆触动,忍不住追问。
林雨晴眼中掠过一丝赞许:“能想到接续,足见你已得诗心。” 她续道: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诗人说,人死方知万般皆空,唯余憾恨,未能亲眼得见神州大地重归一统。若有朝一日王师北上,收复失地,儿孙祭奠时,莫忘将此捷报告慰亡魂。”
“为何是‘王师’?” 德洛丽丝不解。
“古之神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林雨晴的解释简洁而蕴含力量。
“但若如此,‘收复失地’,便不是为民,而是为专制君主。”德洛丽丝的质疑简短而犀利。
“你的思考很敏锐。的确,若国将不国,民将不民,效忠君王的意义何在?”
她的目光掠过窗台上生长在控温瓶中,与枯山水相映成趣的梅花,最终投向更辽远的虚空,“可是,人类历史奔流不息,然有些执念,却如磐石,亘古不移……”
德洛丽丝心念电转,瞬间捕捉到了学姐未尽之意:“我们终将胜利,从降临者手中夺回属于人类的家园!”
林雨晴轻轻摇头,那平静如深潭的眼底,终于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思:“德洛丽丝,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你我皆血肉之躯,非神非圣。唯‘尽人事,听天命’,但求无愧于心,不敢奢望更多。”
她话锋一转,回归当下,“说说这次排查。”
德洛丽丝立刻正色:“黑海区域侦测到未知信号源,坐标……与第八降临者【巨人】的遗骸高度重合。校方正在紧急评估风险,商讨是否介入……”
“明白了。” 林雨晴放下茶盏,语气不容置疑,“回复阿尔弗雷德主教,我部将作为先锋,第一时间前往调查。”
这份担当,正是她不顾身体抱恙,亦要坚守岗位的无声注解。
“还有一事,” 德洛丽丝补充道,“一位从东欧调来的新生,名叫索尼雅·苏卡契诺娃,已数次请求面见您。”
林雨晴点茶的手,罕见地悬在了半空。
威尼斯外城区 - 阿尔塔5号基站
一个娇小的银色身影,正百无聊赖地靠在一门造型夸张、口径骇人的巨型钢炮旁——那冰冷的金属质感与炮管深处隐隐的能量荧光,让人毫不怀疑它的真实威力。她双手抱胸,每当有好奇或惊疑的目光投来,便立刻回以凶巴巴的瞪视,吓得路人纷纷绕行。
“索尼雅?”
熟悉的清冽嗓音自身后响起。紫发少女猛地回头,只见林雨晴身着笔挺的深蓝色学院制服,身形高挑而端庄,宛如一株临风的修竹,正站在不远处。她身旁,酒红长发的薇菈和短发干练的德洛丽丝亦步亦趋。
“雨晴姐姐!!!”
索尼雅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像一颗被点燃的小炮弹,“嗖”地一声从钢炮旁弹起,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冲势,直直扑进了林雨晴怀中!
“咳…!索尼雅!你这力气……” 林雨晴猝不及防,被撞得微微踉跄,无奈又带着一丝宠溺地揉了揉怀中那颗毛茸茸的紫色脑袋。
索尼雅仰起脸,眼神炽热得如同熔化的紫水晶:“当然要用力!约好的决斗!我可一刻都没忘!”
“学姐,你们……认识?”薇菈惊讶地看着这反差巨大的一幕。
“嗯,”林雨晴稳住身形,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陷入回忆,“西伯利亚联合演习,零下四十度的冰原上。这位小朋友,可是在任务简报刚结束,就拽着我要‘一决胜负’呢……”
(回忆闪现 - 西伯利亚冰原)
“雨晴姐姐!你好强!跟我决斗吧!” 演习刚结束,一个紫色小旋风就冲到林雨晴面前,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铁钳般抓住了她的手臂!
“啊——!”一声完全不符合林会长平日冷静形象的、堪称“失态”的痛呼瞬间刺破寒风(要知道,寻常状况下几乎没人能让她的声音超过40分贝!)。索尼雅那矮小身躯里爆发出的力量,简直骇人听闻。
“决斗!现在!立刻!马上!”索尼雅紫眸放光,完全无视了林雨晴的痛呼,兴奋地摇晃着她的胳膊。
“等…等一下!你先…松开……” 林雨晴强忍着痛楚和惊愕,试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好不容易抽回手臂,她刚想后退拉开距离,索尼雅却眼疾手快,小手精准地揪住了她制服裙的一角!
“别抓那里!!!快松手!!!” 林雨晴的声调再次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僵持数秒,林雨晴看着对方眼中纯粹到近乎执拗的战意,终于无奈地放弃了抵抗,认命般地站在原地。
“哦!” 索尼雅恍然大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原来雨晴姐姐的弱点是这里!知道了!” 她一脸“学到了宝贵知识”的认真表情。
林雨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正色道:“索尼雅,这样对待别人,尤其是女孩子,是非常不礼貌的。以后不可以这样,明白吗?”
看着林雨晴严肃而关切的眼神,索尼雅眼中的兴奋火焰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做错事的慌乱和无措。她立刻松开手,像个闯祸的孩子般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回忆结束)
“噗嗤——!” 薇菈脑中瞬间补全了画面,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向来表情管理严格的德洛丽丝,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林雨晴白皙的面颊上,悄然飞起两抹极淡的红晕,她轻咳一声,带着几分赧然:
“咳……真是,让你们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