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琴海上空 - 云层之上
“Wir sind die Meteore in der Nacht, das erste Feuerrot in der Dämmerung...” (我们是暗夜的流星,是破晓的初焰...)
“Kämpft für Ruhm, kämpft für Freiheit...” (为荣誉而战,为自由而战...)
“Kämpft für Alta!” (为崇高而战!)
四台钢铁巨人沐浴在稀薄的高空大气中,引擎低沉的轰鸣被女武神誓词(德语)的庄重吟诵暂时掩盖。
冰冷的座舱内,林雨晴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传来,清晰而冷静:
“索尼雅,薇菈,停止打盹。已抵达爱琴海上空,即将穿越马尔马拉海,目标黑海。”
“知道啦~” 薇菈慵懒的哈欠声夹杂着电流杂音传来。
“下次……让机师在驾驶座旁边……装台浓缩咖啡机……” 索尼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满。
林雨晴摇摇头,目光扫过全息战术星图。
四台机甲——她的玄墨色【玄鸟】、索尼雅的银灰色【雪原棕熊】、薇菈的赤红【赤狐】以及德洛丽丝的靛蓝【深空猎鹰】——引擎喷口骤然亮起幽蓝的光芒,如同四颗逆行的流星,撕裂厚重的云幕,俯冲而下。
黑海 - 生命禁区
越过马尔马拉海,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心头一沉。
曾经孕育文明的深蓝宝石,如今已沦为一片死寂的猩红炼狱。黑海,这片因博斯普鲁斯海峡封锁而与外海隔绝的内陆海,历史上曾因海平面剧变引发灾难,如今却宿命般地呈现出远超想象的恐怖形态。翻腾不息的海水不再是液体,更像是粘稠、腐败的猩红血浆,与马尔马拉海的蔚蓝形成了触目惊心的、泾渭分明的界限。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浪潮”。这里不再有地球海洋熟悉的、受月球牵引的潮汐涌动。取而代之的,是猩红的海水仿佛拥有了集体意志,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海面中央汇聚、隆起。它们不再遵循重力法则,而是形成一根根近乎规整的、直径数十米的巨大猩红立柱,如同这片死亡之海向天空伸出的、扭曲的肢体!
这些立柱的上升速度比海浪慢十倍,却异常稳定,毫无下坠的迹象,仿佛粘稠的血浆本身获得了某种反重力特性。它们持续攀升,直到达到某个无形的极限高度,才如同内部结构崩解般,无声地、雪崩式地坍塌回猩红的海面。放眼望去,海面上耸立着不下十根这样的、不断生长又不断溃散的诡异立柱,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缓慢搏动的末日图景。
“我的天……黑海……它‘活’过来了?” 薇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就像……
“像被烈阳晒化了的巨型草莓冰淇淋塔!” 薇菈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味道……一定很‘提神醒脑’。” 德洛丽丝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保持雁形阵列,接近信号源!” 林雨晴的声音斩断了短暂的惊愕。四台机甲组成严密的飞行编队,引擎功率降低,如同警惕的猛禽滑向那片猩红地狱的中心。
信号异常点 - 猩红之渊
“能量场读数异常飙升!重力梯度仪显示下方海水存在持续反重力翻腾现象……是第八降临者的遗骸在活动吗?” 林雨晴紧盯着传感器反馈,玄鸟的装甲缝隙间流淌着细微的能量光纹。
“不可能!” 索尼雅斩钉截铁,“‘巨人’是被阿尔塔部队集火摧毁得最彻底的一个,连核心晶石都确认粉碎了!不然它的尸骸也不可能把这么大一片海域污染成……这副鬼样子。”
林雨晴沉默片刻,指尖在全息界面上快速划过,做出决断:“薇菈,迪洛丽丝!保持高空警戒,建立全方位扫描网络,实时传输数据。我和索尼雅下潜侦查。索尼雅,跟紧我!”
“可是学姐,您的伤……” 薇菈担忧道。
“无妨。” 林雨晴语气不容置疑,“【玄鸟】搭载了最新一代‘晶核谐波屏蔽场’,对精神污染和能量侵蚀有最优抗性,最适合执行深潜探测。你们的警戒任务同样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是!” 薇菈和德洛丽丝的声音带着凝重,【赤狐】与【深空猎鹰】立刻拉升高度,展开机翼下的广域扫描阵列。
“索尼雅,下潜。注意控制速度,海水性质已剧变,可能呈现非牛顿流体特性,阻力会异常。” 林雨晴叮嘱道。
“明白!” 索尼雅的声音充满了兴奋。
玄墨与银灰两道身影,如同两枚利箭,义无反顾地扎进了那片粘稠、恶心的猩红之中。
猩红深渊 - 下潜
舱外摄像画面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猩红占据。粘稠的悬浊物如同腐烂生物的脓血,附着在机甲的外置传感器上,视野一片模糊。
“老天……这鬼地方,简直像掉进了一锅被上帝遗忘、煮到发馊的……甜菜浓汤地狱!” 索尼雅忍不住抱怨,【雪原棕熊】厚重的叠层陶瓷装甲上挂满了猩红的粘液。
“我建议……别去想象它的味道。” 林雨晴难得地接了一句玩笑,试图缓解压抑的气氛,但她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盯着传感器读数,不放过任何细微的扰动。
下潜深度持续增加。就在某一刻,如同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膜,粘稠的猩红骤然退去!周围的视野瞬间变得异常清澈!幽蓝的海水中,甚至能看到奇异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深海鱼类在游弋,形态扭曲的海藻如同鬼影般摇曳。
“生态……复苏了?!” 索尼雅惊讶地看着屏幕上游过的、长着复眼和发光触须的怪鱼。
“是适应者。” 林雨晴冷静分析,“厌氧菌群和极端变异的深海生物。它们依靠分解第八降临者遗骸散逸的异种能量和物质存活,形成了独特的……尸骸生态圈。”
两人继续下降,深海的压力透过机甲结构发出轻微的呻吟。寂静包裹着她们。
“信号源深度,1海里。继续前进?” 索尼雅询问。
林雨晴凝视着下方愈发幽暗的深渊,那里仿佛蛰伏着亘古的巨兽。她没有犹豫:“继续下潜!提高精神防护等级!”
【盗取神权的僭越者……】
“呃啊——!”
“唔……!”
两架机甲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猛地悬停在幽暗的海水中!剧烈的、仿佛要将头颅撕裂的疼痛毫无征兆地袭来!一个冰冷、宏大、充满无尽恶意与古老气息的低语,如同亿万根冰针,直接刺入她们的中枢神经!
【……必将遭至……永恒灾祸……】
“精神冲击!是残留意志!” 林雨晴强忍着剧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索尼雅!启动‘反物质共鸣立场’!最大功率!”
“了解!” 索尼雅咬牙回应。
两台机甲同时做出反应!【玄鸟】双臂交叉于胸,玄墨装甲缝隙间骤然亮起繁复的琥珀色能量回路;【雪原棕熊】则双拳紧握,重重锤击在自己胸口,银灰色装甲表面瞬间荡漾开一圈圈实质化的琥珀色能量涟漪!两道强大的立场瞬间张开、交融,形成一层包裹住两台机甲的、半透明的琥珀色球形护盾。那充满恶意的低语如同撞上礁石的潮水,被立场剧烈地排斥、湮灭,顷刻间消散无踪。
舱室内,两人大口喘息,冷汗浸湿了额发。
“嘁,又是这种老掉牙的精神污染……这帮外星老古董,一点新意都没有。” 索尼雅甩了甩头,甚至夸张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刚才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然而,林雨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放松。她死死盯着下方深渊中逐渐显现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轮廓——那是第八降临者【巨人】横卧于海床的森白巨骨。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吐出一个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词:
“尼伯龙根的……指环……”
“雨晴姐姐?您说什么?” 索尼雅捕捉到了她的低语。
“……没什么,一点碎片记忆。” 林雨晴迅速回神,眼神恢复锐利,“不要掉以轻心,索尼雅。即便死去十五年,它的尸骸依旧是……难以想象的污染源。继续下潜,保持力场。”
两人操控机甲,小心翼翼地继续下降。立场护盾隔绝了残留意志的骚扰,深海恢复了死寂,只有推进器的微弱嗡鸣和骨骼的轮廓在视野中不断放大。
“深度五百米!快到了!” 索尼雅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巨人尸骸 - 深渊凝视
第八降临者【巨人】的骸骨如同失落神祇的陵墓,横亘在漆黑的海床之上。巨大的、非人形的骨骼结构泛着惨白的微光,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凝视着渺小的入侵者。林雨晴操控【玄鸟】悬停在肋骨构成的巨大拱门前。
“索尼雅,停止下潜!” 她突然命令道。
“怎么了?” 索尼雅立刻刹停【雪原棕熊】。
“下方情况不明,我担心有陷阱。” 林雨晴的声音异常冷静,“你在此高度悬停,切换至‘破甲狙击模式’,充能待命。我独自下去查看。一旦发现任何非识别目标,无论形态,即刻开火摧毁!”
“可是……” 索尼雅看着下方如同迷宫般的巨大骸骨,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但她知道,质疑指挥只会徒增风险。
“……明白!” 索尼雅的声音斩钉截铁,【雪原棕熊】肩部的重型磁轨炮迅速展开,炮口开始凝聚危险的蓝白色光芒,“您一定要小心!”
林雨晴轻轻点头,【玄鸟】的推进器喷口调至最细微的功率,如同一条玄色的深海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那由巨大肋骨构成的、阴森恐怖的拱门。
骸骨深处 - 不速之客
四百米……信号源的蜂鸣在头盔内愈发尖锐刺耳。林雨晴微微蹙眉,稍稍加大了推力。
三百五十米……显示屏突然剧烈闪烁,画面扭曲成一片雪花!
“报告情况!” 林雨晴立刻刹停,警惕地环顾四周。
“是……是海床压差骤变引发的短暂电磁风暴!已恢复!一切正常!请继续!” 索尼雅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后的释然。
“保持警戒!” 林雨晴确认画面稳定,继续下潜。
一百米……
目标清晰可见!在巨人骸骨胸腔最深处,一片相对空旷的“空间”中,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娇小身影,正静静地蜷缩悬浮着。
林雨晴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认出了那张在绝密档案图片中出现过的面庞!
十五年前,当【巨人】降临土耳其北部,在焚城的烈焰与毁灭的风暴中,曾有目击者报告看到一个身着纯白连衣裙的小女孩悬浮在巨人身旁,朝着它伸出双手。她被记录为——【信使】。
“埃达(Edda)……” 林雨晴低声念出档案中的代号。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在早已死去的巨人尸骸内部?
林雨晴屏住呼吸,操控【玄鸟】以最轻柔的姿态,如同接近易碎品般,缓缓靠近那个悬浮的光影。机甲手臂的精密机械爪无声地张开,准备进行无害化接触采样。
就在机械爪即将触碰到那白色身影的瞬间——
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冰冷、纯粹、毫无生机的银白色!如同两轮凝固的微型月亮!
轰——!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剧痛和冰冷意志瞬间侵入林雨晴的大脑!【玄鸟】的动作瞬间僵直!
“糟了!” 林雨晴心中警铃大作,试图强行切断精神链接,夺回机甲控制权!
然而,那银白色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将她牢牢禁锢!
“雨晴姐姐——!”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覆盖着厚重银灰色装甲的巨大手掌,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了【玄鸟】的手臂!【雪原棕熊】强大的引擎咆哮着,硬生生将僵直的【玄鸟】从巨人肋骨的囚笼中拖拽出来!
“对不起!我没遵守指令!” 索尼雅充满焦急和歉意的声音传来。
林雨晴在剧烈的拖拽中,终于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切断了那恐怖的精神链接,重新掌控了【玄鸟】。她长长舒了口气:“不……你做得很好,索尼雅!非常及时!”
她心有余悸地望向骸骨深处那重新闭目、静静悬浮的银白色身影。
“是残留意志结合异种能量形成的【活性构造体】……必须捕获它!带回学院研究!”
“是那个发光的小人?” 索尼雅看着全息扫描图上那个模糊的人形信号。
“你的‘零度力场束缚装置’还能用吗?” 林雨晴快速问道。
“当然!” 索尼雅的声音充满自信,“就算是一头十吨重的变异北海巨妖,我也能把它冻成冰坨子拖回去!”
“很好!立刻执行捕获!动作要快!薇菈,德洛丽丝,准备接应,我们即刻返航!” 林雨晴果断下令。两台机甲再次调整姿态,如同深海中的猎手,锁定了骸骨深处那散发着不祥白光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