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楼办公室 · 傍晚】
爱丽丝站在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前,指尖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她微微蹙眉,心里盘算着:“该给阿妮亚安排个什么工作呢……手术太专业而且容易留下心理阴影……简单的伤口包扎?这年头这种活大概也不需要新人来做了吧……”
就在她犹豫之际,里面传来的对话声让她动作一滞。
“希莱妲女士,您对林小姐的事还真是上心呐……”
夕阳的余晖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将希莱妲娇小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威廉斯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镜片后的目光沉静,汇报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林雨晴小姐这次意外重伤,神州方面……反应异常强烈。”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冷光,“【玄鸟】的重建计划已经正式启动,优先级提到最高。另外,预计不久后,神州会派遣高层代表前来‘探视’。”
“呵,果然是被联合政府寄予厚望的‘好苗子’。”希莱妲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威廉斯,你知道我为什么对这个孩子……如此‘感兴趣’吗?”她缓缓转过身,那张青春永驻的脸上,惯有的神秘莫测中更添了一抹狡黠的光,“她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不安。”
“初到欧洲那年,奥莱尔区毫无预兆地爆发异灾。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竟然能独自一人,指挥一群临时拼凑、互不熟悉的队员,在毫无预案的情况下完成作战任务,并且……实现了零伤亡。”希莱妲的指尖轻轻划过窗棂,“仿佛所有混乱和危机,到了她手中,都会被梳理得井井有条,最终滴水不漏地解决。这种‘完美’……”
她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就像一个在赌桌上鸿运当头、经验老到的赌徒。常胜的光环,最容易蒙蔽一个人的眼睛,让她误以为自己肩负着某种天命,从而在最意想不到、也最致命的时刻……暴露出足以毁灭自身的破绽。”
威廉斯微微欠身:“但是博士,迄今为止,林小姐对学院和欧洲分部的忠诚毋庸置疑。更重要的是,作为神州战区高层的千金,她并未因此倨傲,反而在异乡事务上事必躬亲,对校方乃至教廷都从未流露过不满情绪。这一点,有目共睹。”
“这正是神州人最令人……警惕的地方。”希莱妲轻笑一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枚倒下的黑色“皇后”国际象棋棋子,在指尖把玩。棋子冰冷的触感与她指尖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只是,作为神州的棋手,这位少女还太过稚嫩,太过年轻。‘欲盖弥彰’……这是他们自己的古老箴言。在我看来,她这种近乎刻意的‘滴水不漏’,恰恰是最大的破绽,是她招致灾祸的根源。”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冰冷:“更何况……作为承载着‘第三降临者火种’的容器……她本身,就已‘怀璧其罪’了。”
门外的爱丽丝,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当场。里面传来的话语,尤其是最后那句关于“火种容器”的低语,像淬了寒冰的尖锥狠狠刺入她的耳膜,让她瞬间指尖发凉。
“雨晴姐姐……” 无声的呢喃溢出唇瓣,爱丽丝湛蓝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傍晚 · 小径】
暮色四合,实验中心的轮廓在昏暗中显得有些阴森。希莱妲步履轻快地走在通往中心的小径上,却在半途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爱丽丝·贝伦希尔德站在那里,金色的发丝在晚风中微动,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紧蹙的眉头和毫不掩饰的戒备。她的拳头在身侧不自觉地紧握着。
“希莱妲博士,”爱丽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开门见山,“昨晚,我听到了您和威廉斯主任在办公室里的谈话。” 她直视着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冰蓝色眼眸,“你们……究竟想对林雨晴学姐做什么?”
希莱妲停下脚步,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勇敢却显然涉世未深的女孩。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嘲弄意味的嗤笑,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吟诵古老的箴言:
“【人,不可吃那能使人分辨善恶树上的果子……】”
爱丽丝的呼吸一窒。这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沉重感。
“爱丽丝小姐,”希莱妲的语气忽然变得奇异,带着一丝……近乎怀念的意味?“你一直是个勇敢的孩子,像极了你那如钻石般璀璨的母亲。”
爱丽丝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这个女人……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妈妈!
希莱妲缓缓向前踱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比爱丽丝矮上一些,但那股无形的气场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不过,”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问。想必……这样基本的礼节,你的父亲应该教导过你。”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朋友!”爱丽丝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像被压紧的弹簧,积蓄着更浓烈、更坚决的怒意,“任何人……包括您在内!”
面对爱丽丝毫不退缩的宣言,希莱妲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又轻笑了一声。她再次向前一步,距离爱丽丝更近了。这一次,她眼中那层惯有的狡黠和冰冷似乎褪去了一些,流露出一种……近乎温和的、诱人卸下心防的奇异光芒。
“关于‘星耀日’的晶核适配结果……”希莱妲的声音放得很轻,如同耳语,却精准地刺中了爱丽丝心中最不甘、最隐痛的地方,“想必你现在……心中充满了失落和不甘吧?”她微微歪头,观察着爱丽丝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