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狮心会的橄榄枝，像是一场豪赌，押上了虚无缥缈的“潜力”和可能通往“强大”的路径，赌注则是诺诺那一点风中残烛般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青睐。路明菲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填满，坠得她发慌。楚子涵最后那句“好自为之”，像一句冰冷的谶语，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学生会内部会议的气氛果然不同寻常。诺顿馆的会议室里，空气凝滞得如同水银。长桌尽头，凯撒琳·加图索一身银灰色定制套装，金发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片淬毒的冰川，缓缓扫视全场。她并没有刻意针对路明菲，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但那无处不在的、带着审视与评估的威压，却比任何直接的责难更让人窒息。
诺诺坐在凯撒琳下首的位置，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指尖转着一支笔，偶尔和旁边的干部低声交谈两句，紫罗兰色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在会议间隙，她的目光似乎极快、极轻地掠过路明菲所在的方向，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探究？路明菲不敢确定，只觉得那一眼扫过，自己的心跳就漏了好几拍。
会议的内容围绕着即将到来的学院联谊赛和内部资源分配，枯燥而充满算计。路明菲像个局外人，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依旧能感觉到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在她背上。她知道，她拒绝狮心会的消息，恐怕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某些圈子。她现在在很多人眼里，大概就是个不识抬举、又紧紧巴着诺诺和学生会这棵大树（虽然她自己觉得更像是挂在悬崖边）的、可笑的S级怪胎。
会议结束后，人群散去。路明菲低着头，想尽快溜走。
“路明菲。”凯撒琳的声音忽然响起，清冷华丽，如同冰泉滴落玉盘。
路明菲身体一僵，硬着头皮转过身。
凯撒琳并没有走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轻蔑，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刚入库、需要确定其摆放位置的物品。
“既然选择了学生会，”凯撒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希望你能尽快证明自己的价值。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三心二意之人。”
她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听不出什么威胁的意味，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路明菲的心口。价值？她有什么价值？除了搞砸事情和惹麻烦之外？
“是…主席。”路明菲声音干涩地应道，头垂得更低了。
凯撒琳不再看她，转身与诺诺低声交谈着什么，并肩离开了会议室。诺诺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路明菲一眼。
路明菲独自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证明价值？她拿什么证明？去炼金实验室再炸一次吗？
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迎接她的是芬妮尔那双亮得吓人、写满了“我有个大计划”的眼睛。
“师妹！我的好师妹！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芬妮尔像只看到肥肉的鬣狗，猛地扑上来，抓住路明菲的肩膀使劲摇晃，“天降横财！不！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组织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路明菲被她晃得头晕眼花，有气无力地问：“…又怎么了学姐…我现在只想静静…”
“静静是谁？有新情敌了？”芬妮尔愣了一下，随即又兴奋起来，“不管了！先听我说！一桩大买卖！干成了，别说学分，下半年的薯片钱都有着落了！”
她神秘兮兮地把路明菲拖到她那堆“巢穴”深处，压低声音，仿佛在透露什么国家级机密：“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校外渠道’吗？有个神秘大佬，出这个数——”她伸出五根手指，在路明菲眼前晃了晃，“——收购一批‘限制级’的学院内部资料！”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警惕起来：“学…学姐！这…这是违反校规的吧？被抓住会死的很惨的！”
“校规？”芬妮尔嗤笑一声，用看小白兔的眼神看着她，“校规那是用来约束老实人的！富贵险中求懂不懂？再说了，又不是什么核心机密，就是一些…嗯…历年部分科目的‘重点难点解析笔记’、‘教授出题偏好分析’、还有…嘿嘿，某些社团活动的‘内部花絮影像资料’…”
她搓着手，眼睛放光：“特别是最后那个！听说有不少大佬就好这口！尤其是关于某些…人气高的学姐们的私下影像，价格能翻好几倍！”
路明菲的脸瞬间白了。她立刻想到了诺诺，想到了楚子涵，甚至想到了零…芬妮尔所谓的“花絮影像”，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不行！绝对不行！”路明菲猛地摇头，向后退去，“这是侵犯隐私！是…是变态行为！我不能帮你做这个！”
“哎呀，又不是让你去偷拍洗澡！”芬妮尔翻了个白眼，“就是利用一下新闻部的‘特殊取材权限’，去一些平时不太容易进的地方，‘借’阅复制一点存档资料，或者‘偶然’记录下一些…有趣的瞬间嘛！很简单的！我都计划好了！”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的“完美计划”，如何利用权限卡漏洞，如何避开监控死角，如何交接货物…听起来简直天衣无缝，却又处处透着作死的气息。
路明菲听得心惊肉跳，坚决摇头：“不行不行！太危险了！而且这不道德！学姐你也不能这么做！”
“道德？”芬妮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凑近路明菲，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蛊惑，“师妹啊，你还没看明白吗？在卡塞尔，道德和规矩都是用来打破的！你看看诺诺，看看凯撒琳，看看楚子涵！她们哪个是循规蹈矩的主？想要得到想要的，就得有点非常手段！”
她看着路明菲依旧抗拒的表情，眼珠一转，忽然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抓住路明菲的手摇晃着：“好师妹~你就帮帮我嘛~你看我，学分岌岌可危，马上就要被退学了！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和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等着我赚学分养家呢！你忍心看我们全家流落街头吗？”
路明菲嘴角抽搐了一下：“学姐…你上次还说你是孤儿…”
“呃…那是表的！表的亲戚！”芬妮尔面不改色地圆谎，继续卖惨，“而且你看，凯撒琳主席不是让你证明价值吗？这难道不是个好机会？帮学生会…呃…创收？也是价值嘛！”
提到凯撒琳，路明菲的心又沉了下去。证明价值…用这种方式？
见路明菲有所松动，芬妮尔立刻趁热打铁，使出了杀手锏。她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而且…师妹，你难道就不好奇吗？诺诺姐私下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癖好？还有楚大会长…你就不想看看冰山融化的一瞬间是什么样的？说不定…还能找到某些关于你言灵失控的线索哦？狮心会的古籍库里，说不定就有记载呢？”
诺诺私下的样子…楚子涵…言灵线索…
这几个词像魔咒一样，精准地击中了路明菲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对诺诺的好奇和渴望，对自身力量的困惑与恐惧，像两只无形的手，拉扯着她的理智。
“我…我只是帮你望风…或者传递东西…”路明菲的声音细若蚊呐，底气不足地挣扎着，“…不能偷拍！也不能偷看不该看的东西！”
“成交！”芬妮尔立刻拍板，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奸笑，“放心！学姐我有分寸！就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学习资料’和‘社团纪念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