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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呆滞的目光透过玻璃望向窗外,脑中的思绪也如天上的浮云一样飘忽不定,拿着小勺的手随意搅拌着面前冒着热气的咖啡,时不时发出叮叮的敲击声,虽然这可能会影响到坐在我对面的某位中年大叔,但此刻对方手中的原稿还只过目了不到一半,想必不会在意到这些细节。
回到最开始的话题,真实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你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会告诉我:世界不是正如所看见的那样吗?平凡、沉寂又充斥着压抑的氛围,这不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貌吗?
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那只是对“你 眼 中”世界的描述,而你又怎么能确信其他人的眼中所见和自己完全相同呢?
就像天上时不时会出现的白色的波纹,还有此刻正趴窗台上的,就像是只有我能看得到的奇怪生物,这些你又该如何解释呢?
想到这里,我又不自觉的瞥了一眼那只缩成一团的,正懒洋洋打盹的奇怪生物。它有一身橘红色的毛发,松鼠一样蓬松肥大,带有金色花纹的尾巴,耳朵的部分有点像猫,但显得要更尖一些,脸型不知道该说是像兔子还是仓鼠,有短短的胡须,在它清醒的时候能观察到它有一对奇怪的眼睛,红宝石般的左眼中有着菱形的瞳孔,而另一边蓝宝石般的眼眸中的瞳孔则是六角星状,时不时还会发出“呜吱呜吱~”的叫声。
说起这只生物,似乎自我有记忆起它就一直在我身边了。有趣的是,无论我身处何处,它总会出现在我身旁的某个角落,我只需要原地旋转一圈,一定会在某个方位的可见视野中捕捉到它的身影,但我却又从未见它主动移动过,就好像有根无形的锁链将我们连在一起一样。
迄今为止我从未在任何一本生物图鉴中找到有关这只奇怪生物的信息,在我向他人解释它的存在时也只会收到疑惑甚至是嘲笑的视线,久而久之我也明白了,它是只有我能看到的,只存在于“我眼中世界”中的生物。
那么现在,让我们再次回到最开始的话题,听了我的这番描述后,你还会觉得此刻你眼中所见到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吗?
我们所看到的世界不过是经由光线的小把戏而在眼中留下的投影,那么不加任何修饰的,真实的世界又是何种面貌?我时常会去思考这个问题。
好苦……
我停下搅拌咖啡手,无意识的端起杯子,黑咖啡醇正的苦味将我的思绪短暂的拉回了现实,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中年大叔,对方手中稿纸的数量代表着我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真是无聊……
……
“阳华……阳华?”
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我,我睁开疲惫的眼睛坐直身子,麻木的双臂告诉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小憩了一阵。
“审核工作结束了吗?”
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
“嗯,看得出来您确实花了心思去埋伏笔了,总体上我还是很满意的,如果这不是在拖稿这么久后才交给我的话就更好了。”
哦,忘记介绍了,我的名字是羽生阳华,是一位突发奇想进军小说家行列并歪打误撞收获了不小名气的大学生作家,而眼前的这位则是我的编辑兼长辈的由崎先生,他是我已过世父亲曾经的挚友,我能够顺利出道也少不了他的帮助。
“没事的话,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虽说这次是赶上了,但下次的交稿时间你没有忘记吧,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按时交稿。”
“饶了我吧……”
“哈哈,开个玩笑,我会尽力帮你申请宽限时间的……不说这些,这个,收下吧。”
由崎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从口袋中拿出钱包,取出一张钞票递到我的面前。
“……什么意思?”
“生日快乐,阳华,去买个蛋糕吧。”
呼唤起了我的本名,放下“担当编辑”这一身份,由崎先生作为我的一名长辈为我庆生。
不过生日这件事,如果他不提起的话,我倒还真忘掉了
毕竟事到如今,已经没人会再来为我庆生了,而由崎先生正是明白这点才会这么做的吧……
我叹了口气,在道谢的同时收下了他的好意。
“没记错的话,今天开始阳华你就21岁了吧?要记得在蛋糕上多插几根蜡烛哦。”
“……谁会干那种幼稚的事啊?”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身离开了编辑部。
好冷……
一阵冷风在我踏出大门的同时吹在了脸上,我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又看了看紧捏在手中的钞票。
21岁吗……
仔细想想,蛋糕什么的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吧?
叹了口气,将手插进衣兜,我踏上了归途。
……
……
来听我讲个故事吧
有这样的一个男孩,他降生在了一个平凡的家庭中,一年多的时间后,他又多了一个妹妹。
男孩并没有抽中含着金钥匙出门的欧皇人生,但他却并不为此感到可惜,因为至少那是一个有爱的家庭,至少有人愿意对他投入无限的关心,对此男孩感到很幸福,他很感谢上天将自己送到了这里,男孩就这样一天天的成长,一切都如童话般美好……
但故事都是有转折的,男孩人生的转折点就发生在他的中学时代。
那一天,放学的男孩和自己的妹妹一同回到家,在沙发上见到了眼神恍惚,一脸颓然的父亲。
孩子们的到来让他的眼中恢复了一丝丝的光彩,在简单的的交谈后他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向厨房要为他们准备晚餐。
但往日这个时间自己的母亲都会准备好晚餐等着自己和妹妹才对,为什么今天却不见母亲的踪影?男孩感到很疑惑。
可能是有事出门还没回来吧,男孩这样想着。
“呐,爸爸,妈妈她,不回来了吗?”
很是突兀的,站在自己身旁的妹妹开口道,男孩向妹妹投去了诧异的眼神。
什么意思?
同样感到吃惊的还有停下脚步,回过头瞪大眼睛的自己的父亲,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深深地刻入了男孩的记忆之中,但他却并未再开口,只留下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一天的晚餐很压抑,没有人开口说任何一句话,而正如自己妹妹所说的那样,男孩直到深夜都没有等到回家的母亲。不如说,在接下来的好久,男孩都没有再见过母亲一面……
再次见到母亲时,对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无论自己对她说什么她都毫不理会,只是吩咐自己妹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接着便带着她再次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在那之后男孩才从父亲的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已经和他离婚了,而自己的妹妹则是被法律判给了自己的母亲。原本美满的家庭因此而分崩离析……
但这还没结束,在几年之后,自己一向为人正直的父亲被某位女性以奇怪的理由诬陷讹上,最终不堪重负的跳楼自杀。与此同时,自己一同长大的,曾许下诺言要一直在一起的青梅竹马也在留下了一句奇怪的话后离开了自己。至此,男孩几乎失去了所有关心在意着自己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不幸也逐渐将男孩的心灵击垮,自那之后,男孩也开始变得阴沉,他在心中烙下了“外来人都是混蛋”的烙印,开始逃避与其他人的交往,只与自己信得过的人产生交集。
“对不起,我打心底的反感一切女性,所以请离我远一点。”
怀抱着这样的座右铭,男孩在跌跌撞撞中读完了高中,进入了大学,接着在父亲挚友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工作,有了在这个世界中艰难活下去的基础保障,而他自己颠沛流离的人生也还在继续……
仅仅只是这样的一个故事而已……
在胡思乱想中,我猛然发觉自己已经走完了全程,站在了自己家的门前,将久藏的往事再次封存在心底,整顿好心情后打开了大门。
“欢迎回家。”
有声音在我打开门的同时从室内传出,我在短暂的呆滞后就想清了缘由。
这座房子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遗物,一直以来都是由我一个人居住的,只是偶尔会来一些熟悉的客人,就比如今天这样。
来到客厅,我在沙发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她便是方才问候我的人。
有着与我零色差的深棕色短发,戴着小时候自己送给她的蝴蝶结发饰,清秀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化妆过的痕迹,胸围还算得上丰满,个子要比我要矮上一个头,那便是与我有着一岁年龄差的,有着无可置疑血缘关系的妹妹,羽生白子。
而在她的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插着蜡烛的水果蛋糕,想必那便是她今天来这里的原因所在。
“怎么?前来嘲笑你老哥我又老了一岁吗?”
开玩笑的同时和她面对面坐下,白子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为我点上21根蜡烛,接着将蛋糕向我面前推了推。
结果到头来,还是做了这么幼稚的事了吗?
我心想着,整顿好情绪后将蜡烛一口气全吹灭,接着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许愿。
就这样,我度过了我枯燥无味的21岁生日。
啊啊……只有自己的妹妹为自己庆生还真是丢人啊……
……
“那么,今天我就告辞了。”
“没关系吗?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
吃过蛋糕和准备好的晚餐,将一切收拾到位后,几乎是不带什么犹豫的,白子准备离开。
我试图去挽留她一下,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住,看样子这次也依然留不住她。
“呃,明天……”
“我知道的,明天是开学的日子,哥哥你注意别睡过头了。”
就像是猜到了我想说什么一样,白子再一次抢在我之前开口,之后便在玄关换好了鞋,轻轻地开门离开,只留我独自站在原地。
她的态度,就好像真的是来这里串门的客人一样,明明这里也是属于她的家……
果然,就连自己的妹妹也不想和自己有过多的牵连吧……
我感到一阵沮丧,将客厅的灯全部关掉,然后摸黑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依然没有开灯,只是站在窗前向街道的方向远眺,在沉默中目送着白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的黑暗中。
“又只剩下你自己咯?真是可怜咯~”
就是说啊,还真是不幸啊……
我自嘲的笑笑,发出一声叹息,再然后我才注意到了不对
等等……刚才的声音是……
那是一种听上去相当尖锐的,带有满满自大和轻蔑口气,还有奇怪口癖的声音。
漆黑的房间中除了我外再无第二个人的存在,我猛地向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和一只有着红蓝异瞳的奇怪生物对上了视线。
“看样子,你总算是能听懂我说的话咯?”
懒洋洋的趴在书桌上,那只只有我能看到的四不像生物再次开口道。
………………嗯?
过了好久,我才从疑惑和惊讶中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这玩意儿不是只会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奇怪叫声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开口说话了?还说“总算能听懂”什么的……
在很久之前,当意识到它是只存在于“我眼中世界”的生物时,我就隐约猜到围绕它将会发生许多的事情,而事实证明,我的猜想确实是正确的。
因为今天确实是一切的起点,我平凡的人生也就此宣告完结。
“接下来就有劳你咯~信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