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际公路在暴雨中蜿蜒如垂死的巨蟒。卡车每驶过坑洼,副驾驶座上虫族少女的后颈接口便迸出细碎的金色火花。菌丝顺着座椅缝隙爬满仪表盘,在电台杂音中拼出警告:
“痛觉感应源接近——强度97.3%”
夜羽猛打方向盘冲进废弃服务区。轮胎碾过生锈的加油泵,溅起的泥浆泼在褪色广告牌上——“钢铁摇篮育幼院:给孩子光明的未来”。广告里微笑的孩童,此刻正被菌丝网络投射到车窗:他们浸泡在培养液里,脊椎连接着神经导管。
“他在用痛苦定位我们……”少女将抑制剂扎进脖颈。药液推进时,她的瞳孔闪过黑枭战甲被风之剑刺穿的画面,破风的质问如冰锥扎进夜羽脑海:
“你妹妹小绫躺在培养舱里生不如死时,你在当元帅的走狗!”
破风的风之剑斩断加油站防盗链时,铁门轰然倒塌。尘雾中浮现出黑枭战甲的轮廓——它跪在墙角充电,蜂巢目镜如将熄的炭火,装甲缝隙里渗出机油混合淡血的浊液。
“跟得真紧啊,叛徒。”黑枭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战甲胸腔“咔嗒”弹开,他拖着神经导管爬出,左臂金属脊椎暴露在潮湿空气里,“为了追你们……我断了三根疼痛共享神经。”
储藏室自动门滑开的瞬间,夜羽的呼吸停滞了:
三十具圆柱形培养舱嵌满墙壁,幽蓝营养液中沉浮着孩童躯体。他们的后颈延伸出神经束,汇聚到中央控制台的虫族核心上。最靠近门口的舱体标注着:
“LSA-00:小绫(永久神经链接)”
屏幕数据触目惊心:
`脑细胞活性:32%`
`痛觉承载记录:7,421次`
“每次战甲受损,疼痛就通过接口传给她。”黑枭的机械指抚摸舱体,“但元帅承诺……二期完成后就解放所有孩子……”
菌丝突然从通风管喷涌!当少女触碰小绫的培养舱,舱壁骤然透明:
——十五岁的黑枭攥着妹妹的诊断书(进行性神经萎缩症),元帅指着合同条款:“签了协议,免费治疗”;
——手术台上,小绫的后颈被切开,植入神经接口原型机——与虫族少女后颈装置同款;
——元帅对医生低语:“把痛觉神经接进她哥哥的操作系统,这是最好的枷锁。”
“所以你战斗越猛……”夜羽看着黑枭左臂震颤的金属脊椎,“她承受的折磨越深?”
全息投影陡然切换:元帅的脸占据整个房间:“很遗憾,孩子们意识已与战甲网络融合。”
几乎同时,所有培养舱内的孩童睁眼,瞳孔泛起虫族复眼的诡光:“好疼啊……”
警报声撕裂雨幕!四台战甲撞破墙壁,炮口汇聚的能量照亮控制台屏幕——
`意识上传进度:97.8% → 0%`
`真相:生物电池循环系统`
“销毁证据!”战甲的机械音冰冷如铁。
黑枭扑向妹妹的培养舱。一枚导弹却抢先击中虫族核心,燃油管轰然爆裂!烈焰吞没控制台时,破风的风之剑卷动暴雨形成水龙,夜羽拽着黑枭滚出火海。
菌丝在烈焰中拼出最后真相:
- 小绫的意识从未上传;
- 她的脑神经被改造成疼痛中转处理器;
- 所有孩子死后替换为新实验体,编号不变。
“带她走……”黑枭扯断神经导管,将沾血的战甲秘钥拍进夜羽掌心,“密码是小绫的生日……0214……”
卡车冲破火墙时,后视镜映出悲壮一幕:
黑枭的残破战甲抱住领头的敌机,自爆程序倒计时在暴雨中闪烁红光。广播里传来他解除变声器的原声——竟是个清澈的少年音:
“编号LSA-01,申请执行最终指令:守护小绫的星星。”
少女将手按在车窗。菌丝凝结成碑文浮现在玻璃内侧:
钢铁摇篮的孩子们
疼痛已沉淀为星辰
夜羽突然发现,碑文边缘的菌丝正组成星图。其中一点金光落在少女后颈,接口内侧浮现极小刻痕:“0214=星图校准码”
“妈妈在宇宙尽头……”少女轻触星图,“为所有疼哭的孩子……哼着安眠曲……”
三百公里外的燃烧废墟里,焦黑的人形从战甲残骸爬出。黑枭扯落半边融化的机械义眼,露出被菌丝修复的人类瞳孔。
他摊开掌心,菌丝缠绕着半枚烧焦的发卡——小绫七岁时的生日礼物。发卡内侧嵌着微型芯片,红光闪烁两下,投射出全息影像:
虫族少女的指尖轻点星图,114号节点在银河旋臂亮起。小绫的童声在风中散落:
“哥哥,这里的星光好温柔……”
他拾起变形的战甲头盔扣在头上,转身走进倾盆大雨。蜂巢目镜映出公路尽头的地平线,那是一片从未出现在人类星图上的区域,标注着虫族文字:
“归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