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巢平台。时间仿佛被深渊的粘稠灰雾和永恒低语拉长、凝固。脚下,那翻滚的冥河无声咆哮,亿万亡灵的呓语化作冰冷的钢针,持续不断地攒刺着夜羽的神经末梢。每一次“针”刺,都搅动着记忆的残渣——凯斯爆裂的躯干碎片在眼前飞溅,医生诊所被猩红菌丝淹没时绝望的嘶吼在耳畔回荡,少女(女王)那双时而映着星芒、时而燃烧着猩红火焰的眼眸在灵魂深处灼烧。自责,这株以血肉为养分的毒藤,在疯狂低语的浇灌下,早已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荆棘丛林,将他的灵魂死死缠绕、勒紧,渗出冰冷的绝望。
肩胛骨下方,那颗搏动的“活卵”,如同被囚禁在熔岩深处的凶兽,每一次沉重的心跳都带来撕裂皮肉般的剧痛。灼热的力量流如同滚烫的岩浆,顺着异化的血管奔涌,最终汇聚到那只早已非人的右手——五指如淬毒的玄铁骨匕,爪尖残留的、让活体菌毯瞬间坏死的暗紫色血痂,如同一个无声的猩红烙印,昭示着他体内流淌的异端之血。
破风如同一尊沉默的礁石,背靠着锈迹斑斑、仿佛巨兽残骸的护栏。他周身无形的气流屏障发出低沉的“嘶嘶”声,比以往更加凝练、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艰难地将试图渗透的深渊低语和菌毯散发的、如同腐烂海藻般的酸馊气息排开。他的目光,鹰隼般锐利,穿透昏暗的光线与扭曲的金属结构,死死钉在堡垒深处——那尊代表着绝对秩序与冰冷恐怖的漆黑冰山,恋刺的所在。虫族医疗官那句冰冷的宣告——“女王陛下不愿你死在这里”——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扎在这位A级风系强者的骄傲核心。他按在护栏上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青筋在布满风霜的手背上虬结凸起。夜羽那只滴落着异变之血、让活体菌毯都为之恐惧排斥的手爪,无疑是将那毒刺又狠狠旋拧推进。他看着蜷缩在菌毯上、如同受伤幼兽般颤抖的夜羽,眼神复杂如冰封的火山——表面是冻结的警惕与审视,深处却翻滚着被命运巨轮碾入更黑暗漩涡的暴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对这个正滑向非人深渊的“灾星”的、近乎怜悯的沉重。
平台边缘,那名复眼如同冰冷探照灯般锁定夜羽的镰翼戍卫者小队长,并未移开视线。幽绿的光芒在其复眼深处高速流转、闪烁,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而复杂的生物演算。那滴暗紫色的血液,以及其中蕴含的、令它甲壳下的原始本能都为之颤栗的高位阶虫族气息(尽管被疯狂与扭曲污染),让它陷入了冰冷的评估与深沉的忌惮。它甲壳上那三道象征秩序与戍卫的交叉刻痕徽记,在平台惨绿幽光的映照下,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夜羽扶着冰冷刺骨、仿佛能吸走灵魂热量的护栏,身体的颤抖源于多重酷刑的叠加:肩胛“活卵”撕裂般的搏动,深渊低语无休止的神经鞭笞,以及灵魂深处那名为“自责”的荆棘绞索。他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那只异化的右手上。灰暗、角质化的皮肤在平台幽绿与深渊灰雾交织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冰冷的金属质感。暗紫色的、带着微弱荧光的粘稠血液,正从被他自己爪尖无意识刺破的角质层下缓缓渗出,顺着异化后略显扭曲的小臂线条滑落,一滴,又一滴,砸在下方那不断搏动、如同巨大活体心脏的暗红色菌毯表面。
嗤…嗤…
每一次血液与菌毯接触,都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腐蚀声!腾起一缕细微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白烟!被血液滴中的菌毯区域,如同被强酸泼洒,瞬间焦黑、枯萎,形成一个个微小的、如同被火焰灼烧过的坏死斑点!周围的菌丝如同受惊的蛇群,疯狂地蠕动、收缩、远离!一股清晰而强烈的恐惧与排斥的精神波动,如同冰冷的涟漪,从整个平台搏动的菌毯中扩散开来!这景象,如同滚烫的熔岩滴入纯净的冰湖,是绝对的、本质上的不兼容与污染!
“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破碎的低语如同叹息般逸出。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胸腔,冰冷刺骨。女王的“爱”?虫族的“种子”?还是……某种连这座对抗深渊最后堡垒的生命基质都视之为剧毒、异端的存在?自责的荆棘疯狂收紧,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带来的,只有死亡和污染!凯斯、医生、那些流浪儿……现在,连这片象征堡垒生命循环的菌毯,都因他的存在而烙印上坏死的焦痕!
绝望如同粘稠的沥青,包裹着他,拖拽着意识下沉……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泥沼的刹那!
轰隆隆隆——!!!
整个黄昏之渊!整个菌巢平台!整个由远古金属与黑色岩石构筑的冰冷堡垒!如同被一只沉睡亿万年的、来自不可名状之地的巨手,从最深沉的梦魇中惊醒,然后带着无边的怒火,狠狠攥住、摇晃!
这一次的震动,并非来自深渊底部!它源自平台正下方、那翻涌灰雾的最核心区域!仿佛有什么亵渎规则的、庞大到超出理解的恐怖存在,正在灰雾构成的“海床”之下,用足以撕裂空间壁垒的蛮力,疯狂地撞击着现实世界的“薄膜”!
咔啦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骤然炸响!平台边缘,那些如同巨兽肋骨般粗壮的金属护栏支柱,在狂暴的震动中瞬间扭曲、弯折、崩裂!大块大块锈蚀的金属碎片,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下的血肉,呼啸着崩飞出去,坠入下方翻涌的灰雾深渊!脚下,那厚厚一层搏动的暗红色菌毯,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活物,疯狂地起伏、收缩、痉挛!那些大小不一的菌瘤猛烈搏动,如同濒死的心脏,有的甚至“噗”地一声裂开缝隙,喷溅出腥臭刺鼻的粘稠汁液!
“警戒!高级污染冲击!!” 一声非人的咆哮,混合着金属摩擦的刺耳高频和虫族特有的、穿透灵魂的嘶鸣,如同炸雷般响彻整个平台!是那只一直锁定夜羽的镰翼戍卫者小队长!它背后的翅鞘瞬间高频振动到极限,发出撕裂空气的刺耳嗡鸣!复眼中幽绿的光芒暴涨,如同两盏燃烧的鬼火,死死锁定平台下方灰雾疯狂翻腾、塌陷的核心漩涡!
破风眼中厉芒如同实质般喷薄而出!周身原本凝练的气流瞬间狂暴!一把近乎凝成实质、边缘高速震荡发出空间切割般厉啸的淡青色风剑,几乎在他念头闪过的刹那便出现在手中!他看也不看,反手一把抓住因剧烈震动而失去平衡、正滑向崩裂边缘的夜羽,手臂爆发出A级强者的恐怖力量,将他如同破麻袋般狠狠甩向平台中央、远离死亡边缘的区域!动作粗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夜羽重重摔在冰冷粘滑、剧烈痉挛的菌毯上,恶心的触感让他胃部翻江倒海。但他根本无暇顾及!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钉在平台下方那如同末日降临的景象中!
翻涌的灰雾中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口吞噬,猛地向下塌陷、旋转!形成一个巨大、深邃、仿佛通往宇宙尽头的恐怖漩涡!漩涡边缘,粘稠的灰雾被某种难以想象的伟力强行撕裂、排斥,露出了下方那片足以冻结灵魂的景象——
那不是岩石!那是一片蠕动的、由无数交织缠绕的紫黑色巨型血管网络和惨白、如同巨兽遗骸般的骨质结构构成的、无边无际的活体穹顶!穹顶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流淌着恶臭粘液的孔洞,以及如同大地伤疤般纵横交错的巨大褶皱!此刻,在这活体穹顶的中央位置,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由无数比巨蟒还要粗壮的紫黑色触手和狰狞骨刺疯狂纠缠、盘绕而成的亵渎巨瘤,正以亵渎一切造物法则的方式,狂暴地、一次次地撞击、挤压着分隔灰雾与现实空间的脆弱“薄膜”!
每一次撞击!
轰——!!!!
整个壁垒都在痛苦呻吟!菌巢平台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猛地向上抛起,又狠狠砸落!脚下传来支撑结构濒临崩溃的、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夜羽被震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肩胛处的“活卵”在剧烈震荡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更恐怖的是!随着那亵渎巨瘤每一次狂暴的撞击,一股比永恒低语狂暴亿万倍、充满了纯粹、原始、毫无理性的恶意、饥饿与疯狂的精神风暴,如同实质的、由亿万灵魂尖啸凝聚而成的海啸,轰然席卷而上!无差别地冲击着平台上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核心!
“呃啊啊啊——不!不要过来!!” 一名靠近边缘的人类观察员首当其冲!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缝间渗出鲜血,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双眼眼球瞬间充血、爆凸,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地凸起、扭动、蔓延!他猛地扑向离他最近的一名戍卫者,嘴巴裂开到不可思议的角度,露出变得尖锐、如同鲨鱼般的牙齿,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顾一切地撕咬过去!精神污染,瞬间失控!
“噗嗤!” 一道幽冷的寒光闪过,带着高频能量刃切割空气的细微嗡鸣!失控者的头颅带着喷溅的紫黑色污血,高高飞起!出手的镰翼戍卫者复眼冰冷如恒古寒冰,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只有绝对的秩序执行。
但这仅仅是灾难的开端!那源自深渊本质的精神风暴无孔不入!连那些甲壳坚韧、精神抗性极强的镰翼戍卫者,复眼中的幽绿光芒都开始剧烈地闪烁、明灭,如同接触不良的信号灯!翅鞘的振动频率变得紊乱、失调!破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周身那狂暴的气流屏障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瞬间溃散了大半!手中光芒炽烈的风剑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光芒骤暗!他身体踉跄着后退一步,“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A级强者的精神壁垒,在这纯粹的恶意洪流面前,也显得如此脆弱!
夜羽蜷缩在冰冷粘腻、疯狂痉挛的菌毯上,如同被投入了精神绞肉机!那狂暴的、充满了无尽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亿万根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他的脑海,疯狂搅动!凯斯碎裂的残躯、医生诊所猩红的菌毯、流浪儿们空洞的眼神……所有因他而死的亡魂都在脑海中尖啸、哭嚎!在这片亡魂的尖啸中,少女(女王)那双猩红、燃烧着扭曲爱意与绝对占有欲的眼眸,如同深渊中的灯塔,骤然亮起,冰冷地注视着他!
自责!恐惧!绝望!这些早已将他灵魂勒出血痕的负面情绪,如同被投入了助燃剂,瞬间被点燃、引爆!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在这内外夹击的恐怖风暴下,轰然崩塌!
“呃啊啊啊——!!!滚开!都滚开!!!”
夜羽抱着仿佛要炸裂的头颅,发出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惨嚎!肩胛骨下方那颗早已不堪重负的“活卵”,在这极致的精神污染和负面情绪风暴的疯狂催化下,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的炸弹,彻底失控了!
一股冰冷、粘稠、却又带着焚尽一切狂暴的猩红能量洪流,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从他肩胛处那搏动核心猛地喷发而出!瞬间席卷全身!
剧痛!撕裂灵魂、碾碎骨骼般的剧痛!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被强行撕裂、骨骼被野蛮重塑的恐怖声响!
嗤啦——!嗤啦——!
他后背单薄的衣物如同朽纸般被瞬间撑爆、撕裂!皮肤在巨大的压力下被硬生生撕裂开来!伴随着粘稠血污和荧光的飞溅,一对巨大的、覆盖着湿漉漉粘液的黑色膜翼,猛地破体而出!
这对翅膀并非优雅的蝶翼,而是充满了狰狞的虫族特征!翼骨粗壮、漆黑如墨,如同淬炼过的精钢!翼膜并非平滑,而是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黑色鳞状甲片!边缘并非羽翼的柔和,而是如同锯齿般锋利!此刻,这对初生的、沾满血污的黑色虫翼,正不受控制地疯狂震颤、拍打!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一股带着浓郁血腥和深渊腐败气味的腥风!翼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
同时,他那只早已异化的右手,也在能量的催化下发生了更剧烈的变化!爪尖瞬间暴涨、延伸,弯曲成更加恐怖、闪烁着寒光的倒钩!灰暗的角质皮肤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迅速覆盖了整个前臂,形成更加厚重、棱角分明的狰狞甲壳!五指彻底化作了五柄无坚不摧的、闪烁着致命寒芒的杀戮勾爪!勾爪无意识地狠狠抓挠、撕扯着身下剧烈搏动的菌毯!
嗤嗤嗤——!
坚韧的活体菌毯在恐怖勾爪下如同劣质的布帛般被轻易撕裂、切割!大片的菌丝被掀起、扯断!暗红色的汁液混合着夜羽暗紫色的异变血液四处喷溅!整个平台仿佛都在菌毯传递出的、如同亿万细小生物被凌迟般的痛苦哀鸣中颤抖!
“杀……了……我……结束……” 夜羽的意识在猩红的狂乱与剧痛中沉浮,破碎的呓语混合着血沫从嘴角溢出。但身体,却完全被体内那彻底苏醒的、源自高位阶虫族基因的毁灭本能所支配!那对疯狂震颤的黑色虫翼猛地一扇,卷起一股腥风!他四肢着地,如同真正的深渊凶兽般,猛地将视线锁定了离他最近的目标——那名刚刚斩杀失控者的镰翼戍卫者!猩红的、燃烧着混乱与毁灭欲的光芒,取代了人类瞳孔的最后一丝清明!
“吼——!!!”
非人的咆哮撕裂了平台的喧嚣!夜羽后足(异化后力量暴增的双腿)猛地蹬地!覆盖着黑色鳞甲的虫翼全力一扇!身体化作一道裹挟着血腥与毁灭气息的黑色残影,以超越之前数倍的速度,狂暴地扑向目标!背后的黑色虫翼并非装饰,在扑击的瞬间,如同两柄巨大的、边缘锋锐的黑色弯刀,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交叉斩向戍卫者的头颅!异化的恐怖勾爪则带着掏心裂肺的狠厉,直取对方胸腹甲壳最薄弱的连接缝隙!
戍卫者复眼中幽绿光芒剧烈爆闪!它虽时刻警惕,却也没想到这个“污染源”的异变会如此剧烈、如此彻底!更没料到这对新生的虫翼赋予了对方恐怖的速度和空中变向能力!骨镰瞬间抬起格挡,同时翅鞘高速振动试图侧移!
铛——!!!!
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伴随着刺目的能量火花炸开!戍卫者被这蕴含了狂暴力量、速度加成和深渊恶意混合冲击的斩击震得踉跄后退!坚固的甲壳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留下两道深深的斩痕!而夜羽的虫翼斩击也被格开,但他另一只恐怖勾爪却如同跗骨之蛆,带着刁钻的轨迹,狠狠抓向戍卫者因格挡动作而暴露的翅鞘根部!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的寒光轨迹!
“夜羽!!!” 破风目眦欲裂!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层面的眩晕!看着夜羽那彻底化身为半人半虫的恐怖怪物、扑向戍卫者的疯狂身影,一股冰冷的绝望和暴怒瞬间冲垮了所有顾忌!他不能看着夜羽在这里被戍卫者斩杀!更不能看着他彻底沦为被本能支配的杀戮兵器!
“给老子——停下!!!”
破风暴喝!声浪如同平地惊雷!他手中的风剑光芒瞬间从黯淡飙升到极致!剑身不再是淡青,而是凝聚成了近乎液态的、刺目欲盲的炽白!高速旋转压缩到极限的风刃发出足以撕裂耳膜的真空尖啸!他不再有任何保留,A级巅峰的力量彻底燃烧!风剑并未斩向夜羽,而是将目标对准了这场灾难的源头——平台下方那灰雾漩涡中心、正在疯狂撞击空间壁垒的亵渎巨瘤!剑锋所向,正是那巨瘤每一次撞击力量爆发的核心点!他要打断这引发精神风暴的源头!
嗡——!!!嘶啦——!!!
一道凝练到极致、宽度超过十五米的炽白色巨型风刃脱剑而出!所过之处,空气被彻底抽干、电离,发出真空爆裂的恐怖嘶鸣!风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精准无比地撕裂了翻涌的灰雾,狠狠斩在那亵渎巨瘤最核心的撞击点上!
Boom——!!!!!!!!!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爆炸!炽白的光芒瞬间吞噬了灰雾漩涡的核心!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裹挟着被电离的灰雾碎片,向上倒卷!平台下方本就发出呻吟的金属支撑结构,在冲击波下如同纸糊般瞬间断裂、扭曲!整个菌巢平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向上抛起数米,又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落!平台表面无数搏动的菌瘤在剧烈震荡中纷纷爆裂!
夜羽和戍卫者被这近在咫尺的恐怖爆炸冲击波狠狠掀飞!夜羽的虫翼攻击被强行打断,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砸在剧烈起伏、汁液横流的菌毯上!他体内的毁灭本能似乎也被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所震慑,猩红燃烧的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本能的恐惧!那对初生的黑色虫翼下意识地收拢,护住身体要害。
灰雾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白色能量火焰的空洞!露出了下方那亵渎巨瘤的惨状——核心处被炽白风刃斩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边缘还在燃烧的恐怖创口!紫黑色的污血如同决堤的瀑布般狂涌而出!无数粗壮的触手在极致的痛苦中疯狂扭动、抽搐!巨瘤那狂暴的撞击动作被硬生生打断!
然而,这创伤似乎彻底点燃了深渊之下那恐怖存在的无边怒火!
“吼嗷嗷嗷嗷——!!!”
一声超越了物理听觉、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充满了无尽暴怒与纯粹恶意的咆哮,从灰雾深处的活体穹顶之下滚滚传来!整个黄昏之渊的灰雾瞬间沸腾、咆哮!无数更加巨大、更加扭曲的阴影在灰雾中疯狂蠕动、上浮!被炸开的空洞边缘,灰雾如同亿万条有生命的触手般疯狂回卷、填补!而那被重创的亵渎巨瘤,伤口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增殖!更恐怖的是,它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折叠!数条覆盖着厚重骨质铠甲、直径堪比巨树、顶端生有巨大吸盘的深渊主触手,如同撕裂空间的巨蟒,带着毁灭星辰的气息,狠狠抽向摇摇欲坠、烟尘弥漫的菌巢平台!这一次的目标,赫然是刚刚发出惊天一击、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拄着风剑剧烈喘息、嘴角鲜血狂涌的破风!
破风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脱力和精神重创而微微摇晃。面对那如同山崩般砸落的数条主触手,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强行榨取体内最后一丝力量,黯淡的风剑再次凝聚,准备做最后的、注定徒劳的抵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
时间……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指针。
翻涌咆哮的灰雾,抽落的毁灭触手,崩裂抛飞的平台碎片,狂乱挣扎的夜羽,严阵以待的戍卫者,准备迎接死亡的破风……一切的一切,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默剧。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冻结灵魂本源、威严到令法则本身都为之俯首的意志,如同无形的、覆盖整个世界的冰山,瞬间降临!笼罩了整个菌巢平台,笼罩了下方沸腾的灰雾深渊,甚至……笼罩了那狂暴抽落的深渊主触手!
平台边缘,崩飞的金属碎片诡异地悬浮在半空。戍卫者翅鞘振动的残影被凝固。夜羽体内狂暴的猩红能量和那对震颤的黑色虫翼,被强行冻结在爆发的临界点!连他眼中燃烧的猩红光芒都仿佛被冰封!破风周身最后挣扎的气流,如同被冻结的火焰,瞬间熄灭!
那数条带着毁灭星辰之力抽落的深渊主触手,在距离平台不足五米、那恐怖吸盘几乎要触碰到破风身体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绝对法则构成的叹息之壁,硬生生停滞!触手表面那厚重的骨质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碎裂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绝对的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那深渊的咆哮和永恒的低语,都在这绝对的意志下,彻底噤声。只有平台菌毯被冻结前最后搏动的微弱残响,如同垂死的心跳。
一道漆黑如墨、覆盖着哥特式重甲的沉默身影,如同从凝固的时空画卷中直接走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菌巢平台最边缘、那崩裂扭曲的金属断口之上。脚下是翻涌凝固的灰雾深渊,头顶是平台惨绿摇曳的幽光。
恋刺!
他背对着平台上如同冰封的众生,面朝着下方那被冻结的亵渎巨瘤和数条主触手。厚重的盔甲流淌着死寂的光泽,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面甲上那两道细长的暗红观察缝,如同通往绝对虚无的门扉,恒定、冰冷地俯视着那亵渎的造物。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仅仅是存在本身,便已扭曲了空间的法则,宣告着不容置疑的秩序。
下一秒。
恋刺覆盖着厚重臂甲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动作沉重得仿佛在抬起一个世界的重量。五指张开,对着下方那被冻结的空间核心——亵渎巨瘤和数条主触手,凌空,轻轻一握。
咔嚓——!!!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声清脆得令人灵魂冻结的、仿佛宇宙最基础弦线被强行掐断的脆响!
以那亵渎巨瘤和数条主触手为核心,方圆数十米的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捏住的脆弱琉璃艺术品,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纹!裂纹之中,并非虚无,而是翻滚着最纯粹、最本源的湮灭之光!
被空间裂纹覆盖的亵渎巨瘤、主触手、以及周围凝固的灰雾……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狱,无声无息地、彻底地碎裂、崩解、湮灭!没有能量逸散,没有物质残留,甚至连存在的痕迹都被彻底抹除!仿佛它们从未在这时空的画卷上出现过!
深渊最深处,传来一声更加狂暴、却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深入骨髓的惊惧的咆哮!那沸腾的灰雾如同被惊吓的亿万蛆虫,疯狂地向下收缩、退却!活体穹顶上的撞击瞬间死寂,巨大的褶皱剧烈蠕动,如同在恐惧地远离那无形的、不可逾越的绝对壁垒!
恋刺缓缓放下了手。那布满空间的、令人绝望的黑色裂纹无声地弥合、消失。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微微侧过头。面甲上那两道暗红的观察缝,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平台上凝固的众生——扫过气息萎靡、满脸震撼与劫后余生的破风;扫过复眼幽光剧烈闪烁、传递着极致敬畏与臣服的镰翼戍卫者;最后,定格在蜷缩在污秽菌毯上、黑色虫翼与恐怖勾爪维持着攻击姿态、但眼中猩红光芒被冻结、只剩下无边恐惧和茫然空洞的夜羽身上。
那目光,冰冷、威严、如同万古寒冰。没有愤怒,没有警告,只有一种俯瞰尘埃般的、绝对的秩序宣示。
随即,漆黑的身影如同融入自身投下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平台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崩裂声、金属坠落的呼啸、戍卫者翅鞘的嗡鸣、深渊不甘的微弱咆哮再次响起!
破风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单膝跪地,拄着黯淡无光的风剑,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呕出,染红了身下搏动的菌毯。他眼中充满了对S级那令人绝望的伟力的深刻认知,以及劫后余生的深深疲惫。
夜羽则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的躯壳,彻底瘫软在冰冷粘腻、汁液横流的菌毯上。背后那对破体而出、沾满血污的黑色虫翼,在恋刺那绝对意志的余威下,如同潮水般缓缓收敛、折叠,最终缩回体内那两处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恐怖伤口之中。异化的恐怖勾爪也恢复了相对静止,但覆盖前臂的狰狞甲壳和锋利的爪尖依旧存在。皮肤下那颗“活卵”,因极致的恐惧而暂时陷入死寂,但沉重而规律的搏动,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依旧清晰可感。
他眼中的猩红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在恋刺那如同神祇般的力量面前,他体内这点虫族的异变和女王的“爱”,渺小得如同尘埃。而他带来的,只有污染和灾厄。肩胛和后背上那两个巨大的伤口,传来火燎般的剧痛,混合着菌毯汁液的冰冷粘腻感,不断提醒着他非人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