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斯特学院的面包房总在午后飘出最诱人的香气。刚出炉的牛角包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蜂蜜蛋糕的甜香混着烤苹果的果酸，顺着敞开的木窗漫到鹅卵石路上，引得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
卡耶纳斯站在柜台前，指尖在玻璃柜上敲了敲，目光扫过一排排精致的点心。小七的声音在脑海里打哈欠：“我说你，放着午休不睡，跑来看面包？菲缇娜的剑术基础还没纠正完呢。”
“她今天跟学生会的人去查宿舍卫生了。”卡耶纳斯拿起一块撒着糖霜的蝴蝶酥，“再说，我答应了菲朵娜，带新鲜出炉的蔓越莓面包回去。”
“哟，还记着呢？”小七的声音带着戏谑，“昨天某人对着练剑场的木桩发呆，还是我提醒你‘菲朵娜说蔓越莓面包要刚出炉的才好吃’。”
卡耶纳斯没接话，转头对系着白围裙的玛莎婶笑道：“要两个蔓越莓面包，再要一块柠檬挞。”
“好嘞，四殿下。”玛莎婶麻利地用纸袋包装，眼角的皱纹堆成笑意，“今天的蔓越莓加了新酿的蜂蜜，是莱拉夫人以前最喜欢的配方。”
卡耶纳斯的动作顿了顿。莱拉——菲朵娜的母亲，那个在母亲伊莎的日记里被反复提及的名字，总带着温暖的光晕。她记得日记里写：“莱拉烤的蔓越莓面包，能让伊莎在巡逻后的寒夜里暖起来。”
“谢谢玛莎婶。”他接过纸袋，指尖触到温热的面包，心里也跟着暖了几分。
刚走出面包房，就撞见抱着一摞书的安月娜。她的水蓝色裙摆沾了点面粉，显然也是刚从面包房出来，手里还拎着个小巧的纸袋，正往嘴里塞着什么。
“哟，这不是大忙人四殿下吗？”安月娜挑眉，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纸袋，“买了什么好东西？”
“给菲朵娜带的面包。”卡耶纳斯晃了晃手里的纸袋，目光落在她沾着糖霜的唇角，“偷吃什么呢？”
安月娜脸一红，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嘴，却把面粉蹭到了脸颊上，像只沾了雪的小猫。“没什么……就是玛莎婶新烤的杏仁饼干。”她把纸袋往身后藏了藏，又忍不住递过来，“给你尝一块？刚出炉的，脆得很。”
卡耶纳斯刚接过饼干，就听见身后传来菲缇娜的声音：“卡耶纳斯！安月娜！”
转头时，看见菲缇娜正提着裙摆跑过来，胸前的学生会徽章随着动作晃悠。她今天穿了件浅金色的衬衫，袖口沾了点灰尘，显然是查宿舍时没少跑腿。
“你们也在这儿？”菲缇娜喘着气，目光落在卡耶纳斯手里的纸袋上，鼻子动了动，“是蔓越莓面包？”
“给菲朵娜带的。”卡耶纳斯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纸袋里拿出柠檬挞递过去，“这个给你，玛莎婶说你上次念叨想吃柠檬挞。”
菲缇娜愣了一下，接过柠檬挞时指尖微颤。她确实上周在练剑时随口提过“柠檬挞的酸味能提神”，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
“谢……谢谢。”她低头咬了一口，酸甜的柠檬汁在舌尖炸开，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像只偷吃到糖的小兽。
安月娜在一旁看得发笑，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灰尘：“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对了，菲朵娜呢？不是说好了在图书馆等我们？”
“她去取《暗系魔法基础》了，说是要研究剑术大赛能用的致盲魔法。”菲缇娜含糊不清地说，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对了，这是我在学生会仓库找到的，玛莎婶说二十年前伊莎夫人留下的蜂蜜罐，让我转交给你。”
布包里装着个陶瓷小罐，罐身上刻着精致的蔷薇花纹，正是母亲伊莎最喜欢的样式。卡耶纳斯摩挲着罐身，仿佛能摸到当年母亲握着它的温度。
“谢谢。”他轻声说。
“谢什么，”菲缇娜摆摆手，又凑近了些，小声道，“我还在仓库里找到本剑术笔记，是亚瑟老师年轻时写的，里面有基础剑式的纠正方法，等会儿给你，说不定能帮你……哦不，是帮我纠正动作。”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埋进衣领里，耳根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安月娜在一旁笑得肩膀直抖，用胳膊肘碰了碰卡耶纳斯：“听见没？某人可是特意为你找的笔记。”
卡耶纳斯看着菲缇娜窘迫的样子，又看了看手里温热的面包，忽然觉得这个午后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
“走吧，去图书馆找菲朵娜。”他率先迈步，身后跟着叽叽喳喳的两人——菲缇娜在纠结“刚才是不是太明显了”，安月娜在调侃“某人脸红得像蔓越莓”，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像幅温暖的画。
图书馆的靠窗位置，菲朵娜正趴在桌上写写画画，面前摊着《暗系魔法基础》，手边还放着个空了的面包纸袋——显然是等不及他们，先自己买了个面包垫肚子。
“菲朵娜！”卡耶纳斯扬了扬手里的纸袋。
菲朵娜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她刚想说“我已经吃过了”，就看见卡耶纳斯手里的纸袋上印着“玛莎婶面包房”的字样，还是热的。
“给你的。”卡耶纳斯把面包递过去，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撕开纸袋，露出里面饱满的蔓越莓，心里忽然想起小七的话：“你看，菲朵娜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落了蔓越莓的红。”
菲朵娜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比我刚才买的好吃……”忽然瞥见卡耶纳斯手里的蜂蜜罐，眼睛瞪得更大了，“这是……伊莎阿姨的蜂蜜罐？”
“嗯，菲缇娜找到的。”卡耶纳斯把罐子递给她，“玛莎婶说，用这里的蜂蜜烤面包，是你母亲喜欢的味道。”
菲朵娜的动作慢了下来，指尖轻轻拂过罐身的蔷薇花纹，忽然笑了，眼里闪着细碎的光：“等周末，我们去湖边野餐吧？我来烤面包，用这个蜂蜜。”
“好啊。”菲缇娜第一个响应，晃了晃手里的柠檬挞，“我带玛莎婶的果酱。”
“我带新酿的果酒。”安月娜举手，水蓝色的裙摆晃出涟漪。
卡耶纳斯看着他们笑闹的样子，手里的杏仁饼干还带着余温。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书页上，把“暗系魔法”“基础剑式”这些字眼都晒得暖暖的。
他忽然觉得，比起拯救世界的宏大使命，这样的午后，或许更值得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