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医院里缓慢地流逝。
白牧沐像一件被精心修复的易碎瓷器,在龙沁语强大的财力支撑下,接受着全市最顶级的医疗护理。
昂贵的营养液源源不断地注入他干涸的血管,特制的流食一日三餐准时送到床边,各种检查和治疗排满了他的时间表。
他的身体在精密仪器和昂贵药物的作用下,确实在缓慢恢复。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弱的血色,体重也极其缓慢地增加了几斤,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依旧如同沉重的枷锁,时刻提醒着他身体的破败。
龙沁语每天都会来病房,时间不定,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傍晚,有时甚至是深夜。
她从不提前通知,总是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入,带着一身清冷的茉莉香气。
她很少开口,只是站在床边,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审视着他。
她会拿起床头的病历记录,快速翻阅钱医生留下的各项数据和治疗进展,她的目光锐利,偶尔会就某个指标的变化提出简短的询问,钱医生总是恭敬而详尽地回答。
白牧沐就这样平躺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一件被评估价值的商品,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有时,她会伸出手,微微冰凉的指尖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或是轻轻按压他手臂上因频繁输液而留下的青紫针眼。
她的动作轻柔,但每一次触碰都让白牧沐的身体瞬间僵硬。
“恢复得不错。”
她偶尔会这样评价,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单纯陈述事实。
“继续保持。”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沉默地站着,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几分钟,然后转身离开,留下满室的冰冷与压抑。
她从不询问他的感受,也不关心他是否疼痛或不适。这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白牧沐是她的所有物,他的健康与否,只关乎她的意志和兴趣。
在这种高压的“关怀”下,白牧沐变得越来越沉默。
他蜷缩在病床上,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他不再试图询问出院的事宜,不再关心窗外的天气,甚至对钱医生温和的鼓励也报以麻木的沉默。
白牧沐唯一能做的,就是机械地配合每一项检查和治疗,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特护护士暂时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嘀嘀”声,他才会允许自己沉入那片绝望的黑暗。
他会想起巷子里龙沁语冰冷的审视,那双眼睛像深渊般吞噬一切光芒;想起她宣告所有权时那不容置疑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如铁钉般嵌入他的灵魂;想起她指尖拂过泪痕时那令人心悸的“怜惜”,那种温柔背后隐藏的残酷,让他脊背发寒,仿佛触碰的不是皮肤,而是他的自由和尊严……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她要这样囚禁我?
难道我只是一个玩具,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幻想着逃脱,却又立刻被现实击碎。
门外有龙沁语的保镖,窗外是高耸的楼层,他的身体还如此虚弱,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身体在恢复,但精神却在一点点崩溃,每一个夜晚都像是漫长的煎熬,他祈求黎明,却又害怕新的一天会带来更多她的“关切”。
龙沁语那无形的枷锁,正一点点勒紧他的灵魂。
他感觉自己正被拖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永无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