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身疲惫的白牧沐像一抹游魂般飘回自己居住的那片老旧小区，周围路灯昏暗，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显孤寂。
方才那令人窒息的距离，以及那意外擦过脸颊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现在只想立刻躲回那间破旧的出租屋，把自己藏起来，用被子隔绝掉外面的一切。
然而，就在他低着头，加快脚步走向自己那栋楼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白牧沐同学？”
白牧沐闻声抬头，只见叶清婉正站在不远处一栋居民楼的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一些零食和文具。
她显然也是刚回来，在看到白牧沐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露出了关切的神色。
“真的是你啊？”
叶清婉快步走过来，目光在他过分苍白的脸色和略显凌乱的衣衫上扫过，眉头微微蹙起，
“这么晚了，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
她的声音温柔而真诚，关心道，
“我……我没事……”
白牧沐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
“刚……刚从外面回来。”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的惊吓，更因为一种莫名的心虚。
他知道叶清婉就住在附近，但没想到会这么巧碰到，叶清婉看着他这副明显受惊后强装镇定的样子，抿了抿唇，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敏锐地感觉到白牧沐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不愿让人触碰的阴影，叶清婉犹豫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便利店袋子，试着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我刚去买了点明天早餐吃的面包和复习用的荧光笔，这周的作业和复习题量可真不小，对吧？”
听到复习，白牧沐才恍惚想起，这周确实进行了好几科随堂测验，周五还有一场比较重要的全科小综合测试。
他这几天浑浑噩噩，根本没心思复习，这次恐怕考得一塌糊涂。
“……嗯。”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发虚。
叶清婉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起之前几次看到他上课走神的样子，心里默默叹气，语气变得更加温和，
“那个……周五的全科小测试，你感觉……考得怎么样？最后那道综合大题有点超纲，我也做得不是很顺手。”
白牧沐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回想了一下周五的考试，脑子里一片模糊，只记得自己当时因为担心周末要去龙沁语那里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静不下心答题。
“……不太好。”
他老实承认，声音更低了，
“很多题……都没来得及仔细看。”
“这样啊……”
叶清婉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并没有任何轻视，反而安慰道，
“没关系啦，一次小测试而已，别太放在心上。而且这次题目的确有点难，重点是找到知识薄弱点，下次注意就好。”
她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声音稍微轻快了一些，
“其实……我周末整理了一份那套卷子的错题分析和重点知识点梳理，还有我自己总结的一些解题思路。如果你需要的话……明天我可以带给你看看？”
她的语气里有一丝丝的期待，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怕被白牧沐拒绝。
白牧沐闻言，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这样的……值得吗？）
他张了张嘴，想拒绝，不想再麻烦她，更怕自己的麻烦体质会连累到她，但看着那双清澈又带着善意光芒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他最终讷讷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不麻烦不麻烦！”
叶清婉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反正我自己也要整理的，多打印一份而已，而且，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应该的嘛！”
晚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路灯柔和的光线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而美好。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短暂的沉默，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微妙的暖流在悄然流动。
叶清婉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少年，他纤细的脖颈透出一种易碎感，让她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
她想起之前隐约听到的一些关于他和龙沁语、还有夏家姐妹的传闻，又想起那次生物竞赛名额被无故替换的事，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更多的是担忧。
她很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但话到嘴边，又怕触及白牧沐的伤口，只能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个……”
她犹豫着开口，
“如果……如果你以后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只是单纯想找个人说说话，都可以……找我，我就住在前面那栋楼，很近的。”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
一股酸涩又温暖的感觉涌上白牧沐的鼻尖，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班长。”
“叫我清婉就好啦。”
叶清婉笑了笑，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缓和自然了些。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
“呀，不早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脸色这么白，肯定累坏了。明天记得来拿笔记哦！”
“嗯……好。”
白牧沐再次点头，看着叶清婉对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她那栋楼。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白牧沐还站在原地，晚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却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口袋里，那个被叶清婉捡到并归还的画着笑脸的笔记本仿佛还残留着温度。
这一次偶然的相遇，几句简单的关心，像一颗小小的火种，暂时驱散了他心中浓重的黑暗。
他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转身走向自己的那栋楼。
脚步，似乎比刚才轻快了一点点。
周五的考试或许考砸了，但也许……下次可以努力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