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在龙沁语无形的威压和白雅懵懂无知的温暖夹击下，白牧沐如同在冰火炼狱中煎熬。
龙沁语那只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微凉而稳定，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宣告着所有权，却又带着一种与以往不同的、近乎……温和的禁锢？
她甚至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样轻轻搭着，呼吸平稳，仿佛真的只是怕他冷。
白牧沐僵硬地躺着，不敢动弹分毫。
他能感觉到右侧白雅均匀的呼吸声，她似乎已经睡着了，身体放松地蜷缩着，偶尔还发出一点小小的鼻息声。
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但左侧那存在感极强的气息和手臂上的触感，依旧让他如芒在背。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龙沁语似乎在改变。
她允许白雅留下，甚至默许了白雅白天那种肆无忌惮的亲密。
她没有因为白雅的闯入而发怒，没有因为他试图赶走白雅而惩罚他，甚至……在刚才，她只是这样简单地搭着他的手臂，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用冰冷的钳制或带着羞辱意味的触碰来强调她的所有权。
这种改变是微妙的，甚至可能是危险的，但它确实存在。
像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底下未知的深渊。
这份认知，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在白牧沐死寂的心湖里，探出了名为试探的嫩芽。
.......................
第二天清晨，阳光再次照进房间时，龙沁语已经离开了。
她似乎有重要的会议，只留下一个简短的信息，告知她晚上会回来。
白雅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旁边空着的半边床，以及地上铺着的薄毯，有些迷糊地挠了挠头，
“咦？龙姐姐呢？哥，你怎么又睡地上啦？”
她显然完全忘记了昨晚那诡异又压抑的三人同床经历。
白牧沐没有解释，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坐起身，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
龙沁语的温和像一层薄纱，掩盖着其下深不可测的掌控欲，让他更加不安。
白天，白雅依旧像个小太阳一样，精力充沛地黏着他。
她似乎完全把龙沁语当成了哥哥的好朋友兼房东姐姐，并且因为龙沁语允许她留下，对龙沁语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哥，龙姐姐人其实挺好的嘛！”
白雅一边吃着龙沁语留下的精致早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虽然冷冰冰的，但你看，她给我们留早餐，还让我留下来陪你！比某些动不动就赶人走的家伙强多了！”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白牧沐一眼。
白牧沐沉默地吃着东西，没有反驳。
他无法向白雅解释龙沁语那看似好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白雅很快又恢复了活力，继续她的人形挂件模式。
她拉着白牧沐在房间里玩她带来的各种幼稚但吵闹的小游戏，输了就耍赖，赢了就欢呼雀跃，抱着他又蹦又跳。
她甚至突发奇想，非要给白牧沐梳头发，把他额前过长的刘海用彩色小皮筋扎起两个滑稽的小揪揪，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哥！你这样好可爱！哈哈哈！像个小哪吒！”
白雅举着手机就要拍照。
“别拍！”
白牧沐下意识地抬手去挡，语气带着一丝慌乱。
“哎呀，就拍一张嘛！留念留念！”
白雅不依不饶，举着手机躲闪。
两人在小小的房间里追逐打闹起来。
白雅的笑声清脆响亮，像一串串银铃洒落。
白牧沐被她闹得有些无奈，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白雅的存在，像一剂强效的麻醉剂，暂时麻痹了他对未来的恐惧。
然而，当白雅再次从后面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背上撒娇时，白牧沐的身体却不再像昨天那样僵硬如铁。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挣脱，只是微微侧了侧身，低声道，
“别闹了……”
他的声音里，少了几分之前的抗拒和恐慌，多了一丝无奈，甚至是一点点……习惯性的纵容？
白雅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细微的变化，立刻得寸进尺，抱得更紧了，
“就不！哥，你身上凉凉的，抱着舒服！我就要抱！”
白雅像只满足的小猫，在他背上蹭了蹭。
白牧沐没有再推开她。
他站在那里，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和重量，心中那份因龙沁语改变而滋生的微弱勇气，似乎又悄然壮大了一点点。
也许……龙沁语真的在改变？也许……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用绝对的冰冷和暴力来掌控一切？
也许……他可以在她的“新规则”下，保留一点点……属于自己和白雅的空间？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却带着一丝诱人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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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龙沁语如约归来，她依旧是一身简约干练的装扮。
白雅看到她，立刻开心地迎了上去，
“龙姐姐！你回来啦！今天我和哥玩得可开心了！你看你看！”
她献宝似的把手机里那张白牧沐被扎着小揪揪的滑稽照片展示给龙沁语看。
白牧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有些紧张地看着龙沁语，生怕她看到这张不得体的照片可能会发怒。
龙沁语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照片里，白牧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额前两个可笑的小揪揪，脸上带着一丝被抓拍的茫然和无奈。
龙沁语的视线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几秒。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笑，也没有不悦。
只是，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闪烁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没有评价照片，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将目光转向白牧沐。
白牧沐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去吃饭。”
龙沁语移开目光，将手中一个精致的食盒放在桌上。
这次不再是简单的早餐，而是丰盛的晚餐。
晚餐的氛围比昨天稍显正常一些。
白雅叽叽喳喳地说着白天的趣事，龙沁语偶尔会淡淡地应一声，目光却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沉默的白牧沐身上。
白牧沐依旧吃得很少，动作拘谨，但比起昨天那种不安，他似乎……稍微平静了一点？
至少，他敢在龙沁语的目光扫过来时，没有立刻把头埋进碗里。
饭后，龙沁语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书桌前处理一些文件。
白雅则拉着白牧沐坐在床上，小声地讨论着漫画剧情。
时间悄然流逝，当龙沁语合上电脑，站起身时，白牧沐的心再次一紧，他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薄毯。
然而，龙沁语并没有像昨晚那样直接命令他上床。
她只是走到床边，目光平静地看着白牧沐，语气平淡地开口：“去洗漱，准备休息。”
这句话听起来和昨晚一样，但白牧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
她没有说“睡床上”，也没有用命令式的“我说了算”。她只是说……“准备休息”。
这是……在给他选择的空间吗？
白牧沐看着龙沁语那双深邃的蓝眸，里面似乎没有往日的冰冷。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避开龙沁语的目光，声音有些发颤，却清晰地说道：“我……我睡地上就好。”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白雅也停止了说话，好奇地看着两人。
龙沁语静静地看着他，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那冰蓝色的眼眸，却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
那涟漪里，似乎有惊讶，有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致？
她沉默了几秒。
这几秒对白牧沐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最终，龙沁语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没有斥责，没有命令，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只是转身，走向了洗手间。
白牧沐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她同意了？她没有强迫他？
他第一次，在龙沁语面前，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并且……成功了？
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但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在铜墙铁壁上凿开了一道缝隙！
虽然他知道这并不意味着龙沁语放松了掌控，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一种更隐蔽、更复杂，但似乎留出了一丝缝隙的方式。
而他，第一次，试探着触碰了那道缝隙的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