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现实里，躺在床上的白牧沐呻吟出声，他的身体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这一瞬被龙沁语有所察觉。
龙沁语抚摸他脸颊的手顿了顿，她随即低头，看着怀中的白牧沐，即使是在睡梦中，白牧沐依旧紧蹙眉头，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以及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
龙沁语直接撩开他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完整地露出了他那张脸。
这是一张无论男女看到都会为之心动的脸，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脆弱地微微颤抖着，鼻梁秀挺，嘴唇形似月牙般优美却缺乏血色，皮肤是长期不见光的白皙。最动人的是那种中性到极致的精致和脆弱感，形成一种惹人怜爱又想要摧毁的异类美。
龙沁语的指尖轻轻拂过他那失去了神采的右眼眼眶，
然后，她低下头，凑近白牧沐的颈窝，又一次深深地呼吸一口，仿佛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清香是她唯一的解药。
这时，白牧沐猛地从噩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
他左眼的视线先是茫然望向四周，随即对上了龙沁语近大双深邃的眼眸，彼此之间距离相当的近。
噩梦的余悸还在他心头缠绕，现实里龙沁语的压迫感又同时向白牧沐袭来，他本能地想要向后缩，却因为被龙沁语压着而动弹不得。
龙沁语看出了他眼中的抗拒，她的眼神微沉，突然双手下滑，精准地扣住了白牧沐的手腕，用力将他的双臂拉高，牢牢固定在他的头顶上方。
这个姿势让他上半身几乎无法动弹，完全暴露在她的掌控之下，此刻的白牧沐是如此脆弱得不堪一击。
龙沁语突然俯下身，脸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红唇微启，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白牧沐心脏骤停，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扭过头。
然而，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落下。
龙沁语只是保持着这个极具侵略性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因紧张而颤动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
几十秒后，她再次低下头，将鼻尖抵在他的锁骨处，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
然后，她松开了对白牧沐的钳制，利落地翻身坐起。
“起来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不像昨晚那样，
“今天放假，带你们出去。”
手腕上的力道消失，白牧沐愣了几秒才缓缓放松下来，撑着发麻的身体坐起。
白雅一直在一旁偷看，哥哥和龙姐姐的关系，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好……
她适时地摘下了耳机，欢呼一声，
“出去玩？太好啦！”
简单洗漱一番过后，三人出了门。
龙沁语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白牧沐能感受到她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减弱了些。
龙沁语牵手带着白雅在繁华的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逛着，白雅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叽叽喳喳，龙沁语偶尔也会应一声，或者顺着她的指向走进某家店铺。
白牧沐默默地跟在后面，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商场里，明亮的光线、嘈杂的人声、琳琅满目的商品，都让他感到不适。
他习惯性地微微低着头，让过长的刘海遮挡住大部分面容，孤儿院的经历让他对人群有种天然的回避，也不知道该如何像正常人一样交流，显得笨拙而无知。
在一个拐角处，龙沁语和白雅进了一家精品店，白牧沐站则在门口等待。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白牧沐同学？”
白牧沐闻声抬头，看见班长叶清婉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一个小纸袋，脸上带着笑容。
“班长。”
白牧沐低声对叶清婉打了个招呼，随即又下意识地想拉低并不存在的帽檐。
“好巧啊，你也来逛街？”
叶清婉走近几步，注意到他的身边只有 他一个人，
“一个人吗？”
“不……和妹妹，还有……”
白牧沐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定义龙沁语，
“……一个人。”
叶清婉看出他有些不自在，她也没有追问，转而聊起了轻松的话题，
“国庆假期有什么打算吗？除了逛街。我打算把之前落下的几本小说看完……”
白牧沐对此只是简单地“嗯”、“哦”着，回答得很简短，甚至有些答非所问。
他不是故意冷淡，只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别人问“假期做什么”，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因为他的“假期”从来不由自己决定。
别人聊小说、电影，他几乎没接触过。
孤儿院的经历和长期的封闭，让他缺乏普通的共同话题和社交技巧。
叶清婉并不介意，依旧温和地笑着，努力找些他能回应的话题。
聊了几句日常琐事后，叶清婉想起什么，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的牛角包递给白牧沐，
“刚才买的，味道还不错，给你一个吧？”
白牧沐看着叶清婉递到面前的食物，愣了一下。
在那段生活的日子里，食物是需要自己争夺的，而且善意的背后往往藏着陷阱。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
“……谢谢，不用。”
叶清婉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但很快收回，笑了笑，
“没关系。那你……继续等你妹妹吧，我不打扰了。”
“嗯。”
白牧沐点了点头。
叶清婉离开后，白牧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龙沁语和白雅进去有一段时间了。
他犹豫了一下，走进精品店，却已不见两人踪影。
他有些慌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兽，在店里茫然四顾。
一位热情的商场导购小姐注意到他，上前询问：“小妹妹，在找人吗？”
白牧沐抬起头，导购小姐看到他被刘海半掩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语气更加柔和，
“是和家人走散了吗？可以描述一下他们的样子吗？”
白牧沐磕磕巴巴地向导购小姐描述了白雅和龙沁语的特征。
在导购小姐的帮助下，他终于在不远处的一家玩具店里，找到了正对着一个巨大毛绒熊两眼放光的白雅，以及抱臂站在一旁，神色淡漠的龙沁语。
龙沁语看到他找来，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想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读出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走了。”
白牧沐默默跟上，心中松了口气，同时又为自己刚才的笨拙和迷失感到一丝沮丧。
他总是这样，无法融入正常的世界，就像一尾误入江河的深海鱼，在阳光和喧嚣中无所适从。
而他的过去，如同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时刻提醒着他与这个世界存在着隔阂。
某处，一个留着狼尾短发的少女正低头看着手中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眼神复杂。
